《木兰花开二度香》轩辕罗九

332、第332章

　　在我陷入冥思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前方传来一阵骚动，那个军士长大声说道：“常将军，卑职军务在身，不便下马行礼。也请将军不要为难卑职。”
　　我心头狂跳起来，是他，他终于来了。他来做什么呢？如果他要我跟他走，我该如何选择呢？
　　外头传来他熟悉的声音：“王双，你紧张什么？怕我来劫人么？你见过单人匹马，赤手空拳劫人的吗？”
　　王双尴尬地咳嗽一声：“虽然如此，可这是总兵大人的命令。望常将军海涵。”
　　“王双。”他的声音破天荒地带着一丝哀求：“就一会，让我见见大小姐，好么？”
　　王双明显沉默了。
　　我看了一眼巧慧，她立刻拉开车帘子，探出头去：“王军士长，让常将军过来吧。”

　　他骑着马，来到我的车窗前。眼中布满了血丝，络腮处已布满了胡子渣，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酒气。
　　可他的面容，是肃穆的，是清醒的。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冷静的模样。
　　隔着窗，我们互相凝视着，如此相近，近得令我伸手可以摸到他的脸庞，却又如此遥远，薄薄的一层隔板，却犹如银河，仿佛天堑。
　　“若兰。”首先开口的是他：“旁的话我也不说了，今日我是来送你的。”
　　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他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不自觉地伸手过来想要为我擦拭。
　　我察觉到了彼此的失态，外面还有很多军士看着呢。便摇了摇头，自己掏出一方帕子。
　　他如梦初醒地收回了手。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绸子包着的物件来。
　　“没什么可送你的。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你收下吧。”
　　待要拒绝，看到他眼里的期盼，终究心一软，接了过来。

　　解开绸子，是串戴在腕上的佛珠子，紫檀木的，金黄的纹理若隐若现。
　　青山的父亲早年死于战乱，从小由母亲抚养长大。只是后来她也不幸病故了。
　　青山成了孤儿，索性投了军，跟着我阿玛征战数年，立下不少战功，才晋升为游击将军。
　　这串佛珠，既然是青山母亲的遗物，对他而言，应该是很珍贵的宝贝吧。
　　他像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沉声道：“就让这串佛珠，代替我守护若兰吧。”

　　一瞬间的恍然，他虽然不能娶我，但将他母亲留给他的佛珠给我，已经视我为妻了。
　　千言万语，却哽咽无声，只能在他的注视下，将佛珠戴于腕上。
　　泪珠儿滴在串上，浸渍一片，宛若我破碎斑驳的心。
　　颤抖地用帕子擦拭，勉强一笑道：“如此便谢了。”
　　外头王双咳嗽了一声，青山的眼神越发黯淡。
　　我赶紧取下腰间的玉佩，伸出窗外递给他道：“若兰无福伴君一世，便让此玉佩陪在你身边吧。”
　　他接过玉佩，顺势反手握住我的手。我身子一震，却没有挣脱。
　　许他无礼一时，许我任性一回。
　　只因我们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携手了。
　　我们凝视着彼此的眼睛，包含着诉说不尽的深情。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停止，让我俩可以永远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王双的声音再次传来：“大小姐，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我的手一颤，然后缓缓地收回。他先是紧握了一下，终于还是放开了。
　　马车再次移动起来，我透过车窗，频频回顾。
　　那一人一骑，孤独地伫立在关西大道上，逐渐化成一个小点，直至完全不见。
　　我再也忍受不住，靠在车厢上放声悲泣起来。
　　今日，就是生离！

　　大红喜帕遮住双眼，只听到红烛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对于一个侧福晋来说，今日的礼仪不可谓隆重，甚至有些逾距了。可我没有这个心思去揣测八爷为何如此待我。我只是害怕。我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的模样。可今晚我就要被他。。。。。。如果是青山，我断不会如此。
　　心中一震，自从来到京城，我刻意不去想他，每天忙着学习礼仪，可是。。。。。。
　　一旦想到，记忆便如洪水决口一般涌入我的脑海，再也无法遏制。

　　一边回忆往事，一边恐惧将来。不知不觉中，我脸上已经是泪水纵横。
　　一颗一颗的晶莹落在红色的婚服上，像血花一样绽开，斑斑驳驳。
　　直到脸上的喜帕被人挑开，我才回过神，原来八爷已经来了。
　　之前学到的礼仪，此刻全都忘记了，心情激荡下，我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唯一仍旧在表达情绪的，是我模糊一片的泪眼。
　　我甚至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他似乎是愣住了。半晌才缓缓说道：“若兰，是想家了么？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会好好待你的。”
　　他的声音很温和，有种说不清的儒雅。
　　可我就是不想和他说话。虽说是皇帝指婚，不干他的事。可我不能接受他。

　　他见我不回他的话，也就不再言语。缓缓坐在我的身边。
　　他是爷，我该服侍他的。内心这样说，可身体一动不动。
　　他既不说话，也不来动手。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沉默地坐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我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第一反应是摸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还好，并没有少。不但没少，还多了一层被子。
　　他还是坐在边上，似乎是一夜未眠。
　　察觉到我醒了，他回过头朝我笑了笑。
　　我总算看清了他的长相。是个风姿绝世，温文尔雅的男子。
　　和青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类型。
　　他的眼神明亮，只是有些血丝，估计是昨晚熬夜的缘故。
　　我坐起身，低低地喊了声：“给爷请安了。”不自觉地摸了一下眼睑，发现并没有红肿。
　　他温柔地笑了笑：“你昨晚流了很多泪，所以我给你擦了一下。”
　　我有些个意外：“是爷亲自擦的？”
　　“不相干的人，我都支出去了。我不想你刚来就有闲言碎语的。”
　　我低下头，原来如此。我如此待他，他却宁愿在床沿坐上一晚也不拂袖而去，只因不想让别人说我的闲话。
　　“八爷无须待妾身如此。昨晚都是妾身的错。”
　　“若兰，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以后相互说话，不必拘礼。我说过会待你好的。你就安心在府里生活吧。有什么困难的，尽管向我提便是。”
　　我依旧低着头，态度恭谨:“多谢贝勒爷。”他察觉到了我的疏离，眼神中显出一丝疑惑。看了我一会，起身道:“我要去忙了，抱歉不能陪你。虽然白天不得空，但会赶回来和你一起用晚膳。”我松了口气:“让妾身服侍贝勒爷更衣吧。”他点了点头。
　　为他换下了昨儿个的旧衣，转身去拿新衣服。不料腰上一紧，被他从背后给环抱住了。
　　我身子僵硬起来，虽然知道必然有这么一刻，内心却依然排斥。
　　他凑到我的耳畔轻声道:“若兰，我很高兴。虽然你和上次我见着的样子不同，可我还是很高兴。”
　　上次？我愣了一下。怎么他见过我么？是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