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开二度香》轩辕罗九

170、第 170 章

　　六月十九是温宜公主的一岁生辰，天气有些热，宴席便开在了扶荔殿。扶荔殿修建得极早，原本是前孝庄皇太后晚年颐养的一所小园子，殿宇皆用白螺石甃成，四畔雕镂阑槛，玲珑莹徹。因为临湖不远，还能清楚听见丝竹管弦乐声从翻月湖的水阁上传来，声音清亮悠远又少了嘈杂之声。
　　正中面北朝南的大宴桌上，胤禛和宜修分左右并肩端坐。
　　越是这样的大场面，宜修嘴角那微微的笑容就越越是恰到好处。
　　自弘晖死后，她便再无孕事。胤禛虽对她敬重，但也极少去景仁宫。随着年事增长，宫人私下相传，皇后也许是去了怀孕的能力了。
　　今天是给温宜过寿辰，虽然她只是个公主，但也极受胤禛喜爱。
　　宜修有时候想，如果弘晖还在世，如今该长成一个英武的青年了吧。
　　又是皇长子，又是皇后所出，那该会有多大的荣宠呢？
　　但现在，却只能看着皇上为其他的孩子办寿辰，他可曾想起过那不幸幼年夭折的弘晖呢？
　　无论心里如何想，表面却还是雍容端庄。
　　无论如何，我还是皇后呢。

　　帝后的左手下是亲贵与女眷命妇的座位。若曦抬眼看去，一群熟悉的脸庞跃入眼帘。八爷廉亲王允禩和嫡福晋郭洛罗□□。十爷敦亲王允锇和嫡福晋郭洛罗明玉。十三爷怡亲王允祥，十四爷恂亲王允禵都是单身前来。
　　后面一排里，果郡王的坐席却是空的，边上是慎贝勒允禧。他年方十四，是个初初长成的少年，剑眉朗目，英气勃勃。
　　若曦想起当年的恩怨纠葛来，不由眼眶一红，眼泪竟落了下来。
　　流朱在边上看得真切，赶紧低声提醒她：“小主，这场合可不能哭的。”
　　若曦醒觉，赶紧让流朱挡着，自己擦拭了一番。
　　好在众人的焦点都集中在胤禛那里，倒是无人注意她。
　　只是想到他们都不再认识她了，心口终究郁郁。

　　临开席的时候才见端妃进来，左右两三个宫女扶着才颤巍巍行下礼来。胤禛便离座扶了她一把，道：“外头太阳那么大你还赶过来，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端妃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微笑：“温宜周岁是大事，臣妾定要来贺一贺的。臣妾也好久没瞧见温宜了。”
　　曹贵人忙让乳母抱了温宜到端妃面前。天气热，温宜只穿了个大红绣“丹凤朝阳”花样的五彩丝肚兜，益发显得如粉团儿一般。端妃看着温宜露出极温柔慈祥的神色，伸手就想要抱，不知为何却是硬生生收住了手，凝眸看了温宜半晌，微微苦笑道：“本宫是有心要抱一抱温宜的，只怕反而摔着了她。也是有心无力啊。”说着向扶着她的宫女道：“吉祥。”
　　那个叫“吉祥”的小宫女忙奉了一把金锁并一个金丝八宝攒珠项圈到曹贵人面前。金锁倒也罢了，只那个项圈正中镶着一颗拇指大的翡翠，水汪汪的翠绿欲滴，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产自安南国的老坑细糯飘翠，想必是端妃积年的心爱之物。
　　果然胤禛道：“这个项圈很是眼熟，像是你入宫时的陪嫁。”又道：“还是个孩子，怎能送她这样贵重的东西。”
　　端妃歪向一边咳嗽了几声，直咳得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方含笑道：“皇上好记性。只是臣妾长年累月病着，放着可惜了。温宜那么可爱，给她正好。”
　　曹贵人显然没想到端妃送这样的厚礼，又惊又喜，忙替温宜谢道：“多些端妃娘娘。”
　　端妃轻轻抚摸着温宜的脸颊感叹道：“上次见她还是满月的时候，已经这么大了。长得眉清目秀的，长大一定是个美人。”
　　曹贵人笑着谦让道：“娘娘谬赞了，娘娘快请入席吧。”
　　端妃站着说了一会子话早已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宫女们忙扶了她坐下。（以上摘自流潋紫原著）

　　若曦第一次见端妃，只见她甚是貌美，不在华妃之下。
　　听说她与华妃都是武人家庭出身，不过相比较华妃的风风火火，端妃显得弱质纤纤，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眉宇间也柔和许多。
　　端妃坐下后，与众妃嫔点头致意，待看到若曦时，却微微一愣，旋即朝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转头若无其事微笑着对胤禛道：“皇上又得佳人了。”
　　胤禛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皇后却含笑道：“妹妹常年累月不见生人，所以还留着当年的眼力呢。”
　　若曦心想：许是端妃也见过柔则。她们这般躲闪，是以为自己并不知道纯元皇后长得与自己相似吧。

　　见到故人前，若曦自有几分期待。可如今真见着了，前尘往事涌上心头，他们却都不记得了。
　　唯有解酒消愁，不料这“梨花白”入口甘醇清甜，后劲却十足，才喝得几盅，便已面颊发烫，晕晕乎乎起来。
　　身旁坐席上的安陵容见了，关切道：“姐姐怎地满脸通红，许是有些醉了。”
　　若曦点头微笑，招呼流朱将自己扶起，到偏殿小阁去更衣醒酒。
　　这种规格的宴会，穿着本就要合乎规制，真是一件衣服也少不得。酒意上涌下，若曦已经汗湿重衣，只觉得热得难受。
　　小阁里东西一应俱全，专给侍驾的后妃女眷更衣醒酒所用。几个宫女见若曦进来，赶紧迎上前来忙不迭得打扇子递水。
　　若曦接过打湿了的手绢捂在脸上道：“这天气也奇怪，六月间就热成这样。”
　　流朱道：“小主今儿个喝酒太快，平时也未见小主如此。”
　　若曦点了点头：“一会再不喝了。”
　　换过一身浅紫的旗装，流朱问道：“小姐可要立即回席？”

　　若曦笑道：“好不容易逃席出来，这会子心口又闷闷的，不如去散散心醒醒神罢。”说着扶了流朱的手出去。
　　外面果然比殿内要凉快多了，凉风习习，卷着花香沁人心脾。若曦心情为之一畅，看了会花，逗了会鸟，竟不知不觉地走远了。
　　正觉得腿酸膝软时，前方竟出现一汪清泉，沿着假山的落势汩汩而下，色泽清冽，水气弥漫，如玉如碧，望之生凉。
　　观之周围，寂静无人，这里本偏远，想是少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