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瞳》羽小飞

3、第 3 章

　　菲尔毫不犹豫地冲到了大厅。
　　这个奢华的地方本该被宴会的欢声笑语所充满，此刻却被鲜血所浸透了。死尸横七竖八地堆在那里，可菲尔连一眼都没有看它们。
　　大厅的门开着，从这里就能够看到那个修长的身影，月华洒在他的身上，那冷银的色彩、披泻的优雅，美得让他起鸡皮疙瘩。
　　菲尔慢慢走过去，看着对方和月色一样银白的头发，迟疑地唤道：“哥哥。”
　　少年回过头来，微微眯起了银色的眼瞳，淡淡地笑了：“菲尔。”
　　“哥哥！”他不再犹豫，快步走向希林，在他的跟前停了下来：“你的···”
　　“你是说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吗？这不重要。”希林却没有向以往那样抚上他的头，只是收起了笑容，用从未有过的冰冷神色看着他。
　　“我等在这里，只是想要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们的生活会踏上另外一个轨迹。”
　　“我不明白。”菲尔完全不能理解对方的话：“我们的父母都被杀了，凶手肯定还在附近。我们现在应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呵，你还不明白吗？”希林错开一步，他的身后，本来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舞动起来，闪着红光的眼睛看上去格外的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菲尔喃喃道。
　　这时，后面的高大的古老城堡突然间燃起了火焰，冲天而起的烟尘在风的搅动下四散开来，艳丽而残酷的火光将天空染红。被气浪翻卷，周围的树木微微摇晃，像有无数飞鸟藏身其中不安地鼓动着羽翼，给银发少年平静的脸孔涂上了燃烧一般的阴影，令人格外的不安。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菲尔，我杀掉了所有的人。”
　　那句话如同利刃一般无情地划开了菲尔所有的坚持。他茫然地张大了嘴，朝希林伸出手，像是要挽回些什么，却感到胸口一痛。
　　一把匕首插在那里，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菲尔慢慢倒下去，惊讶的表情迟一步才浮上来。
　　“为什么？”他跪在地上，仰着头看向希林。
　　但后者却冷酷地拨掉了他抓着的手，没有答话。
　　那些黑影兴奋地躁动着，像是一张贪婪的大嘴。希林转过身，决然地向它们走去。
　　“哥哥···”
　　菲尔绝望地喊着，向那背影爬去，却终于因为伤得太重而不得不停了下来。
　　“不要走。”
　　趴在地上的少年呜咽着，手指在地面上抠出了深坑，最后由于体力不支而昏了过去。
　　月隐入了云层之中。
　　苍穹无边无际的延伸向远方，星光神秘而剔透，风从远方吹来，带来旷野和黑暗的味道，有种寂寥的气息，永无止境。

　　第一次昏过去后睁开眼睛，他失去了哥哥。而第二次睁开眼睛，菲尔却感受到了一种绚烂的光芒，把一切都赶回了黑暗，圣洁却残酷。
　　天已经亮了。
　　他的身边有一个人在喋喋不休地说些什么，似乎在帮他治疗伤口。
　　但这都不重要，他直直地看向天空中挂着的明亮圆盘。它有着肆意的张扬，美丽，却非常的刺眼。
　　菲尔缓缓地抬起了手，捂住眼睛。泪水从他的脸颊毫无预兆地滑下。
　　“哥哥真是个骗子。”他压抑住心底的悲伤：“太阳跟烛光一点都不一样，明明那么灿烂，灿烂得让人想要流泪啊。”
　　但光突然被遮住了，他的上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个小鬼终于醒了吗？”
　　那个治疗的女性法师回答道：“是的。真是难以置信，他伤得那么重——不过运气真是不错，刀锋正好擦着他的心脏过去，偏一点他都得没命。他算是救回来了，但其它人可没救。真是人间悲剧，这一整个家族居然只剩下这一个活口。帕米什雷弗可是个尊贵的大家族啊。”
　　那个男人听上去显然对这个滔滔不决的家伙缺乏耐心，果断地打断了她的话：“很好，那么我们现在有个人证了。据说是这个家族关在地下室的小儿子干的这事，是吗？”
　　“哦，天哪，那可真是个恶魔！”法师愤愤地说道：“居然杀了自己的亲人，这种人真应该在出生前就被掐死。关在地下室真是有先见之明。像这样的人，神是不会原谅的。受到诅咒的人，死了才好。”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菲尔的心中发出悲鸣。但他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不能辩解，他本来就是诅咒之子，那么所有的恶名就由他来承担好了。他没有办法听到别人像这样辱骂他的哥哥。哪怕现在他的心如同被狠狠攫住一样，痛的不能忍受。
　　“闭嘴。”男人似乎忍耐到了极限：“既然这个孩子已经医治好了，你就给我到一边去。让我安静地和他说几句话。”
　　法师抖了抖，明智地住了嘴，站起来向别的地方走去。
　　男人蹲下来，握住菲尔的手，把它从眼睛上移开。
　　“小鬼。虽然很难受，但我希望你能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这对找出真正的凶手有帮助。”
　　菲尔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这是个中年男人，穿着法师袍，但看上去有些邋遢，满脸的胡渣，却带着暖暖的，有着安慰性质的笑意，此刻正专注地看着他。
　　“你很强吗？”他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
　　那个男人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发：“大概挺强的？帝国里总可以排到前十吧。”
　　菲尔的眼神突然绽出了光彩，他挣扎着坐起来，定定地看向对方的眼睛：“请帮我变强。如果能变强，我什么都可以做。”
　　男人很是为难的样子：“你要变强？是准备报仇吗？”
　　“不。”菲尔摇头：“我要找到他，仅仅是这样而已。”
　　他纯黑色的眼睛里，有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坚定，仿佛透过那个不知所措的法师看到了什么人。
　　从今天起，他会代替那个人活下去，直到找到他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