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歌凝》落漠

14、大结局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
　　凉阁里灯火通明，映衬着灯火下静看文书的人。一本本公文在他手中徐徐翻过，时不时提笔书写几句，时尔蹙眉抿唇，时尔凝神沉思。
　　我立在一旁，困倦不已。白日里，为与小竹交换身份的事，两人仔细核对彼此的行为动作，搞得跟地下组织接头似的；送完小竹，我忐忑踌躇不知道怎样与四爷相认，为此焦虑了一下午。
　　然而看着眼前的人依然忙碌在案，也只得强打起精神，时不时为他换下冷茶，端上热茶。

　　一边是气氛静好，一边他沉迷于公务，我不愿打扰他。所以一直等到月影西斜，他稍做歇息的时候，我终于决定据实相告。
　　作了几个深呼吸想放松自己，心跳的速度却越来越快，手心里都是汗。他似乎察觉异样，放下茶杯用探询的眼光看着我。
　　我一咬牙，猛然上前，立在他身旁两步远的地方，“王爷……可相信灵魂转换这事儿？”
　　他眼色一冷，我顿时有种掉入冰窟的感觉，“‘灵魂转换’？这词儿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相信吗？”
　　在他冷冷的注视下，我摸索着拉出颈间的项链，菊花形状的玉坠莹润夺目，他一看，顿时变了脸色，“君寒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
　　我不答，心跳声如雷般阵阵作响。强制告诉自己要镇定，手慢慢取出腰间的香囊，声音都在颤抖，“这个……四爷还记得吗？”
　　他瞳孔紧缩，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慢慢站起身，身形僵直，一字一字问道，“你到底是谁？君寒绝对不可能把这些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东西给别人！”
　　“楚君寒。”
　　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心里的石头猛然落地，我长舒了一口气，盯着他墨玉般的眼睛，认认真真回答，“不是镶赫氏君寒，而是楚君寒，有着小竹外貌的君寒。”
　　“是那个初见时好心为你挡剑，你却当做驴肝肺的楚君寒……”
　　“是误把巴豆当作咖啡豆煮来给你们喝的笨蛋丫鬟……”
　　“是被你利用后心里恨你也依然有你的御前侍女……”
　　“是草原上你为她挡鞭、舍命相护的楚君寒啊……”
　　委屈和怒意汹涌而至，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只看得到他眼里满是震惊之色，“你怎么没能认出我啊……”
　　冰凉忽然触到我的半边脸，扶着我的脸轻轻抬起，朦胧中，我只看得到如寒星般明亮的眼睛，“你是君寒。”
　　不是疑问，而是彻底肯定的陈述语气。
　　我呜咽着说不出一句话，只得频频点头。他忽然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住我。鼻翼间都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他的清爽味道。我环住他的腰，埋首在这久违了的怀抱。
　　“傻瓜，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头上传来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以前你告诉过我关于玉锁的事儿，我也不是十分相信的。而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我抱着他，不肯松手，就这样把事情讲了一遍。他听完后，略有所思，“玉锁已经被我摔碎了，所以绝不可能是它。那又是什么……”
　　灵光一闪，我忽然道，“是七爷给我的玉镯子……灵异的玉镯，大概能够让最不想要它的人和最想要它的人灵魂交换吧！”
　　感觉到搁在我头顶的他点了点头，“这样来解释的话，应该行得通。”语气里没有丝毫怀疑。
　　我有些闷闷地，“这种事情，你真的会相信么？”我觉得他接受能力真是比我都还好，这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放开手，低下头笑道，“我本是最不信这些大力乱神的事儿的人了，可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不得不信。”
　　“况且，”他的手缓缓抚上我犹带泪痕的脸颊，定定地看着我，“管它是否符合常理，这对你我来说，不啻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脸上一红，他的眼里满是疼惜，“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我还欲说什么，他已蓦地袭上我的唇，堵住了我未完的话语。唇上是冰凉干燥的触感，他温柔地在我的唇畔辗转反侧。鼻翼间都是他的味道，我闭上眼，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双手牢牢环住他的脖子，仿佛已经迷醉在了初秋的西湖旁，微凉而不失酷暑的余热。他蓦地橇开了我的牙关，我一惊，他的长舌已直趋而入，将我的紧紧的缠绕，引领着我在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里翻转亲舔，含混间一股淡淡的香气直入口中，心里的火苗霎时被点燃似的，蹿遍了全身，浑身仿佛被烧着了一样的滚烫。他的唇顺着我的下颚逐渐移动，途经处的皮肤便如火苗辗过登时灼烫起来。
　　他的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皮肤上，我尚存有一丝理智，知道这时间和地点都不合适，“别……”
　　他忽然打横将我抱起，径直向床榻走去。我被他的灼热目光注视得满脸羞色。他吹熄了烛火，屋内一片黑暗。他将我轻轻放在榻上，自己也躺下将我抱在怀里。我动都不敢动，他倒是没了动静。我小心地往旁边挪了挪，他一伸手就将我捞了回来，“我只想抱着你睡会儿。”
　　说不出是惋惜还是松了口气，我叹了一声，老实窝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檀香味儿，心里有着若历尽千山万水终于魂归故里的释然与喜悦，不一会儿就熟睡了过去。

　　这以后的日子我过得是无比舒服。反正御前我的官儿最大，索性全职，整日与四爷朝夕相对。放下了那么沉重的包袱，我原本活泼的性格又渐渐复苏，时不时捉弄下他啊，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什么的。再此之前，我绝对不会想到我还有这样自在悠闲的一天。
　　转眼就到了十月份，康熙终于归京。
　　四个月天天对着小竹的面貌，我早已习惯，只是乍一见到“君寒”，我还是唏嘘不已。
　　小竹与我秉烛夜谈，彼此谈论这四个多月来的生活。从她口中我得知，虽然七爷对她性格的转换还是有些疑惑，但她咬定自己就是君寒，七爷也只得相信。而在塞外的相处中，两人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
　　她说这话时面有羞色，我倒是真心为她高兴。
　　不久后，皇上当众宣布七王爷大婚，礼部很快找好了良辰吉时，就要举行仪式。

　　外面喧闹非常，屋内静谧无声。
　　仔细地将一头乌发挽成妇人笈，插上满头的金步摇，脂粉浓妆厚抹，再来是润上红色的唇帖……
　　凤冠霞披，流曳一地的大红嫁衣。
　　这本该是我的装扮，现在在“君寒”身上穿着，合着她娇羞的满面红晕，更是好看。
　　在我将火红的盖头准备遮住她的面容的时候，小竹唤道，“姐姐。”
　　我“恩”了一声，她看着我，真心道，“谢谢。”
　　“不该谢我，”我笑着摆了摆手，“能够成人之美，老天爷尚且有眼，我们该感谢它才是。”
　　她低头抚摩腕上的白玉镯子，笑得很幸福，“是啊。”

　　……热闹的敲罗打鼓声渐渐远去。按照礼制，她会在王宫中就穿上嫁妆，然后去拜见德妃娘娘，皇上，紧接着出宫到七爷府中，举行仪式。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年龄早已到了出宫的年纪，前些时候让小竹请求皇上放我出宫，皇上念我在宫中也侍侯了那么多年，便准了。
　　那边是喧闹非常，这边却清冷无比。
　　背着很小的包袱，沿着高大的宫墙，很快便来到了承轩门。将腰牌及允许出宫的令件交给那里专门管这事儿的太监，上一秒我还在禁锢了我这么多年的皇宫里，下一秒，却是天高海阔任我行了。
　　……深深呼吸了这广阔天地的自由空气，我心情格外的轻松，沿着大道，不知不觉竟然走上了“状元桥。”
　　“这桥啊，叫做‘状元桥’。相传是……”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昔日游览时，小菊细致地介绍……
　　重回故地，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情。想起那时她曾说，“这桥能给人带来好运呢……”
　　不由自言自语道，“我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不知这桥给我带来什么呢！”
　　话音未落，忽见熙熙攘攘人群中一人伫立桥头，看见我，便提步向我走来。夕光流转，男子披着凤霞，满身风华。
　　恍惚间，似乎看到很多年前，初见时，他独立于繁繁扬花中，孑然一身的清冷。
　　四爷停在我面前，见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凝固住的万物芳颜在微微一笑中全然冰释，只余暖意。
　　此时此刻，往昔所有的猜疑误解都已涣然冰释。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却也觉得毫无必要再说了。
　　我只是笑容满面地唤他，“四爷。”
　　而他眼神明亮，对我伸出右手，五指微蜷，掌心向上。
　　他说，“我们回家。”

　　全文完

　　终于完结了~
一定要看后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