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和骷髅的美~妙~冒险》五色龙章

4、一样不靠谱的吟游诗人

　　“尊敬的死灵法师，请容许我，来自梵拉之谷的吟游诗人欧里亚斯陪伴您走遍这片大陆。”银发的诗人单膝跪倒，比贵族少女更加柔嫩雪白的手伸向披着黑袍的骑士兼死灵法师：“身为吟游诗人，我的命运就是要踏遍大陆，为人们传唱这世界上最动人的故事。对我而言，再没有一个比美丽的女法师单身逃婚更值得称颂的神话了，请允许我作为您的追随者，见证这个神话的诞生。”

　　“你想要踏遍大陆？”打扮得低调又黯淡却仍难掩那引人注目的灾难体质的拉蒙骑士终于开了口，发出了尽力压低却仍旧柔美的女性声音。这声音使得诗人更加热情澎湃，无视拉蒙的刻意冷落，他站了起来，紧紧抓着自己的竖琴答道：“当然！这是我离开家乡唯一的理由！请您允许……”

　　黑色法师袍下的骑士终于找到了阻止多余的人跟着他们的理由，急切地打断了诗人的话：“那就不方便了。因为我和我的从者正要往你的故乡费林去。”

　　诗人的笑脸僵住了一秒，而后双眼绽放出更明亮的光芒，挺起胸膛窥向法师袍下的面容：“那么您更该带上我了，美丽的女法师。正如您所知，费林是我的故乡，您要到那里去旅行，绝不能缺少像我一样优秀的向导。作为一个吟游诗人，我了解那个国家每一片土地，每一个悠久的传说，更知道哪里有能为您的自由而战的勇士！”

　　不，他不需要勇士为他而战，他才是塞恩那最强的勇士。拉蒙骑士忧郁地想，但他需要一个向导，一个可以替他打点行程、遮掩身份的人，这样他就可以让那个愚蠢的骷髅回到死者之国去了。

　　“您可以做我的向导？您能向战神，向公正女神起誓，绝不将我的行踪泄露给任何人吗？”

　　“当然！”诗人立刻举手立誓：“以战神杰拉德之名，公正之神爱亚西斯之名起誓，我，欧里亚斯•塞伦绝不会将美丽的女法师依丽亚娜的行踪泄露给来寻找她的任何人，并会以我的弓剑保护她，直到旅行的尽头！”

　　等等，依丽亚娜是谁？这人是故意的吧，对神发誓也这么儿戏吗？拉蒙骑士双手紧紧拉着黑色的斗蓬盖住了自己的脸，咬紧牙根，决定还是早点摆脱他。他难得有用的仆人替主人发出了愤怒的抗议：“我的主人叫拉蒙娜，不叫依丽亚娜，谁允许你这么胡编的？”

　　不，重点不在这里。拉蒙骑士冷静地想，他的仆人依旧没用。他现在只需要远远地躲开人群，赶快穿过边境到费林去，早日找到那位能让他重新变回男人的伟大魔法师。

　　“不！”倔强的吟游诗人弹拨着竖琴，奏出古老动听的曲调：“不是叫依丽亚娜的话，我的灵感无法迸发出来。拉蒙娜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实在不适合做世上最美丽的诗歌的女主角……啊，拉蒙娜，这个名字好熟悉……等等，难道镇公所门前宣传栏里贴的那个寻人启示里面的拉蒙娜小姐，就是您？您，克林斯曼伯爵家的小姐？哦哦！我听说过您兄长的大名，想不到那位骑士大人的妹妹竟是一位魔法师……”

　　“不！胡说……”拉蒙骑士紧了紧斗蓬，将自己的面容深深遮掩起来，用力挤出了人群，矫健地翻身上马，用力地一拉缰绳。好在他的宝马既没变成母的，也没像自作主张的仆人一样以惹火主人为乐，随着他的动作人立起来，长嘶一声就要闯出人群。

　　可惜来不及吃东西了。他已经有五六天没吃到像样的食物了，要不是被这个吟游诗人指认出来，他现在就可以住进一个干净的房间，吃上热乎乎的饭菜，或许再喝上一杯酒了。

　　说起来这都要怪他父亲。

　　他逃婚出来不久，伯爵就请国王在全国各地发了通缉令，还请了画家把他的肖像改成了女装的，不知画了多少份到处张贴。他行经的大小城镇最显眼的地方，都必然贴着搜寻他的通缉令，而且都附上了超大张的精美肖像，害他不得不改装成死灵法师，让这个愚蠢的魔仆现身跟在他左右。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些边远之地的平民对他的情况还不了解，通缉令上也没明白地写着他男变女了，而是直接把他当作克林斯曼家的女儿来描述。要是那个吟游诗人刚才说的是“您就是骑士拉蒙•克林斯曼，那个变成了女人的帝国笑柄”，他说不定真的会举剑砍人。

　　烈火嘶吼一声，从围观人群的头顶跨出去，如同风一般奔驰向原野。骷髅仆从十指交握在胸前，乞求似地叫了一声主人，撞开人群，用最细碎的步子小跑着跟了上来。在这对主仆的身后，一个月光般的身影也自从群中冲出，紧紧跟着黑色短裙的魔仆，不停呼唤着：“神秘美丽的依丽亚娜法师，请您等等我，逃婚是多么浪漫的事，有什么可害羞的呢？

　　拉得略长的三人队伍终于在下一次日出时爬过了边境的山脉，偷渡到了那位法师所在的费林帝国。

　　这是一个自由的、开放的强大帝国，人民不像邻国塞恩那那样尚武，而是对对研究魔法和炼金术更感兴趣。一个死灵法师走在塞恩那时会像珍惜动物一样被人圈起来围观，可在这个魔法师遍地都是的费林，顶多是街上有人多看两眼，隔得远远地评点几句罢了。

　　自由的空气扑面而来，男性的未来在眼前向他招手。拉蒙骑士的心情也比之前好了很多，松开缰绳等待着他的仆从和导游追赶上来——那个费林诗人不知用了什么魔法，之前还在为他擅改自己主人名字而梗梗于怀的魔仆约瑟夫，现在已经发展到了用魔法载着诗人一起前进，还嘻嘻哈哈地讨论着“约瑟芬以后要和什么样的死徒交往”的程度了。

　　只要他能变回男人，他就一辈子不再动用黑魔法，不再召唤这个可恨的仆人……拉蒙骑士低头吃着这一周来头一顿热腾腾的面包和肉汤，喝着产自费林平原的美酒，脑海里幻想着回复男性之躯后的美妙生活。

　　吃过饭后，他们聚在一间客房里开会，改行当了导游的诗人早就从骷髅口中知道了拉蒙骑士逃婚的目的——他要去寻找这世上最伟大的魔法师。

　　但作为背负着男变女的耻辱的悲剧主角，拉蒙骑士坚决阻止了仆人把他们身上发生的异变告诉这个来历不明的同行者的打算。

　　不过，这也并不妨碍他们的行动。

　　银发的诗人吐出古老诗篇一般的词句：“魔法师西奥德居住在绥芬的山顶，有七头猛犬守护着他的城堡。山下设有七个关卡，把守头一个关卡的是独眼的巨人克洛普斯，把守第二个关卡的是会吐火的巨蛇芬迪，把守第三个关卡的是能一斧劈开山脉的大力士格温，把守第四个关卡的是……”

　　他像唱诗一般唱出了这段话，然后对他现在的雇主兼缪斯女神说道：“这些都是吟游诗人的想象，只是从别的诗歌里摘抄了各种可怕的魔怪杂揉在一起，至于那位魔法师的居所到底是什么样的，其实我也……啊，您知道的，像您这样的死灵法师，一般人是不敢随意打扰的。如果您不是这样一位美丽而亲切的女性的话……”

　　拉蒙骑士默默地点了点头，实际上他已经被磨得没脾气了。虽然他表现得如此平静，但灵敏聪明的法师已看出了他的心情降到了谷底，连忙抛出了一段更有用的诱惑：“虽然我不知道西奥德法师的城堡外有什么东西守护着，但我这里有一份从一个落魄魔法师手上买来的地图，上面标注着那个城堡的地址。我保证，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能准确地找到那位法师，请您相信我的能力和忠诚，至少让我送您到那座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