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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解藏踪迹 ...

  •   张喜看过无数个冬天,却从没有看过今年这般寒冷逼人的冬天。哪怕烤着火,暖意也丝毫进入不了身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彻,让人无所适从。他戴着毡帽,外衣厚实得像一堵墙,双手收在袖笼里。
      他要去后边看看,这么冷的天,只有不停找事做,才能暖和一些,但是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不会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一定正缩手缩脚地偷着懒。
      张喜穿过长长的廊桥,四下里一个人都瞧不见。他心想,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他紧步走着,“该扫雪的不扫雪,该做事儿的不做事儿,那么该管事儿的可就不能不管事儿了!”
      张喜按压怒意,不想还未走到能够发作的地方,却被人叫住了:“喜公公!”这声音张喜再熟悉不过,他赶紧满面堆笑,面向来人,躬身作揖:“五爷。”
      “喜公公这一脸铁青的,又是哪个不识趣儿的,惹咱大管家心烦啦?”那位五爷年约双十,肤白唇红,虽在几十年难遇的严冬,他看起来却精神奕奕,身条儿颀长笔直。
      “五爷说笑了,实在是奴才不才,管教无方,您看这天气稍稍冷一些,那些不懂事儿的就都偷懒不干活儿了,奴才这就向五爷请罪。”张喜说着就要跪下。
      五爷赶紧扶住张喜:“喜公公您这是干什么,要是被我爹看见了,还不骂死我?”
      “奴才也会向王爷请罪的。”张喜还是不肯站直。
      “好了好了喜公公,你再这么着,我可扶不住了啊,要是我因为你摔着了,你担当得起吗?”
      张喜这才起身,只听五爷道:“天冷不愿多动,人之常情嘛,那些小厮丫环也都是爹生养娘,喜公公可不要太铁面无私,免得他们日后出去说咱荣王府不近人情。”
      “五爷说的是,只是奴才怕这么惯着他们,以后越发不好管教了。”
      “唉,有你喜公公在,谁都不会担这个心啊。”五爷说着看了看阴霾的天空,“这几天太冷啦,等天气转暖一些再说吧。”然后就提着步子走开了。张喜躬身目送他离开,然后望着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的地面,轻声叹一口气,回到自己屋子里去。
      张喜二十多岁被皇上派给荣王,此后便一直在这荣王府当差,至今已经三十个年头。他看着一个又一个冬季来了去,去了来,却再也没有遇见过哪一年的冬天可以冷过今年。
      不过,即便是在这样的冷天,来荣王府走动的人却丝毫也没有减少。今天是这位大人来给荣王请安,明天是那位大人来给荣王问暖,这里从来不缺热闹。
      “今天又是谁要来?”荣王一边吹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一边抬眼问张喜。
      张喜回道:“王爷,左大人与他的大公子随后就到。”
      “左静思,他今天要来我倒是忘得干干净净,我老了,幸好你张喜不老啊。”
      张喜垂着头:“王爷这是要折煞奴才了。”
      “这左静思最近倒是激进,皇上都对他上了心,我们尽量不要怠慢左静思吧。”荣王又吹了吹茶叶,随手翻开案上的书。
      张喜退出书房,到后边伙房吩咐一番,再回到书房时,荣王正枕着椅背小憩,张喜轻手轻脚带上了门,立在外面等候。
      张喜实在是有几分同情荣王——这话由他来说分外可笑,不过,在许多时候,譬如此时此刻,还有某些小到不能再小的间隙之中,张喜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同情,他甚至不仅同情荣王,还有夫人她们,各位少爷小姐,他无一不同情……当然,他也只有暗暗想想的胆儿。
      左静思与他的大公子比说定的时间来得稍微早了一些,张喜带他们到前厅歇息,折回去喊醒荣王。荣王显然对自己睡着这件事颇有牢骚,叨念自己体力大不如前,又责怪张喜不该由着他睡,他本想在左静思来之前思考一些事情的。
      荣王到前厅时,左静思正与他的大公子耳语,见到荣王,二人立即起身行礼,你来我往的寒暄,才各自坐定。
      “天虽寒冷难耐,王爷却丝毫不受影响,还是如此硬朗威严,左某甚是佩服。”左静思看起来文弱得很,一副书生模样,但是说话做派却不比书生。
      “左大人气色也好,我这贤侄更是铁骨铮铮一表人才,虎父无犬子啊。”
      三人放声大笑,张喜在旁侍奉,也忙着赔笑。
      左静思的大公子名叫左诚图,张喜看这左诚图倒是比他的爹生得英武,年轻轻地已很懂得分寸,说话也不卑不亢,真正要比左静思入眼,也难怪左静思会携他登门。
      想是察觉到张喜的目光,左诚图对张喜微微一笑,张喜一愣,低头领了。
      “左大人,昨日早朝你也听见了,皇上将南下私访,他命三皇子监国,着张相与我辅佐三皇子左右,届时便要劳烦左大人多多协助了。”
      “王爷折煞微臣了,左某何德何能,只要王爷您一句话,左某即无大勇大智,却定会为王爷赴汤蹈火。”
      张喜在门外盯着上菜丫鬟,既要手脚利落,又要稳健小心,她们端着盘子鱼贯而入,又迅速退出,悄无声息,一切妥当。好容易一顿午膳用完,张喜才长出一口气。
      左氏父子用过午膳后,闲坐片刻即告辞,张喜领着他二人往大门去,却又碰见了五爷,他是荣王第五个儿子,名容睿。
      “微臣左静思、左诚图,见过贝勒爷。”
      “快请起。二位何时来的?”
      “回贝勒爷,快晌午时。”
      “诚图,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容睿似乎与左诚图颇有交情。
      “本来登门拜访已经颇为叨扰了,不便再扰了贝勒爷清净。”大概是因为其父以及张喜都在场的缘故,比起容睿的亲切,左诚图显得颇为客气生分。
      容睿却也不介意,他看着左静思问:“左大人,我想留诚图与我下盘棋,不知您可答应啊?”
      左静思连连作揖:“悉听贝勒爷尊便。”于是张喜就送左静思一人出去。
      左诚图跟着容睿,见四下无人,便道:“五爷,实则今天来此,我事前毫不知情。”
      容睿轻轻一笑:“哪怕是对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儿子,左静思也不敢完全信任,我是该夸你爹谨慎呢,还是该为你感到遗憾呢。”
      左诚图神色怔怔,没有说话。
      “诚图,你爹是怎样的人,你比我清楚,所以我才会找你,因为只有你才最能与我感同身受,助我大业。”容睿说此话时的神情,却也颇为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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