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旅途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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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的时间是漫长的，所以在飞船上有各种供客人解乏的场所。斯图汀想去娱乐室，裴哲对此兴趣缺缺，想要去飞船上的阅览室参观一番，既然意见不合，两人于是分道扬镳。
斯图汀往娱乐室的方向走，和一个身材高大的亚麻色头发的男生擦肩而过。他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同时也在看他，目光冰冷，下巴微抬，是一副傲慢的神情。
斯图汀认得他，林肯，准二年级生里出身最好的家伙——他的父亲是世界政府的一名大将，他也是年级中唯一一个大将之子。
事实上林肯长的很英俊，但他看人的眼神让斯图汀不太喜欢，所以两人对视一眼之后斯图汀就收回目光准备离开。
“斯图汀.贝赫拉米。”有人在背后唤他的名字。
斯图汀回头，只见一个拥有一头酒红色精明干练的短发的女生走了过来，是凯西。她走到林肯身边停下，笑眯眯地看着斯图汀：“甜心，你这是要去哪里？”
斯图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的林肯，嬉皮笑脸地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娱乐室，看看这里有没有诺斯牌可以玩。”
斯图汀很明显地听到林肯不屑地嗤了一声。他的笑容因此而僵了零点零一秒，立刻就笑的更灿烂了。
“这就是我那不争气的未婚夫。”凯西落落大方地向林肯介绍，又转向斯图汀：“我的朋友，林肯。”
一年级虽然大多数课程是公共课，但学生们未必会选在一起，所以经过一年的学习生活，这些小豆芽们还有一些互相之间不认识的，更多的是见过面却没有交情的，斯图汀和林肯就属于后者。
斯图汀向他伸出拳头：“你好。”用拳头的中间关节面互撞是男人之间的礼仪。
孰料林肯只是漠然地看着他的手，完全没有跟他行礼的意思，露出一个算得上轻蔑的笑容：“贝赫拉米。”
凯西将斯图汀僵在半空中的拳头握住，笑着推到他胸口，化解了尴尬：“你这不知长进的家伙，和你行礼的话，怕是要沾染了你的霉气。”
斯图汀笑了笑，把手收回口袋里，挤眉弄眼：“这里有一位倒霉的女士即将要嫁给一个不思进取的倒霉鬼先生了。”
“那个倒霉的女人可不会是我。”凯西笑着说。
斯图汀往后退了几步，并不看林肯的脸色，视线一直停留在凯西美丽的脸上。他说：“那我先走了。”然后终于看了眼林肯，“林肯同学，再见。”
林肯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
斯图汀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听到身后响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冰冷的声音：“我生平最看不上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斯图汀的背脊骨一僵，脚步骤然一沉，却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哲路过一个拐角处，看到几名学生正围着一个服务生叽叽喳喳。机舱上的服务生都是高级人工智能，从外表上看起来和人类几乎没什么差别，而且拥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思维能力，能够做到和人类交流并服务人类。一个人工智能的价格还是很昂贵的，有钱人也许会将他们当做仆人驱使，但更多普通家庭的孩子并没有见过人工智能，而那些学生显然是后者。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人工智能，非常好奇。
一名黄头发的学生说：“你好，你真的能听懂我说什么吗？我是说，不是机械的那种，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人工智能很有礼貌地回答道：“当然，先生，我可以为您提供任何您想要的服务。我会理解您，从心灵出发。”
“你有心脏吗？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学生们哄笑。
“我还拥有大脑，先生们，蛋白质制成的。如果飞船发生意外，顾客们缺少食物，我将会打开我的头盖骨，让人们品尝我的大脑——我是芝麻味的，在餐厅服务的娜美，她是花生味的。”
听到一个人类形状的生物说出这样的话，学生们不禁打起了寒颤，也笑的更开心了。
裴哲也是第一次见到人工智能，不禁放慢了脚步。
一个黑人男生问道：“服务生，你可以向我们提供任何服务吗？”
“当然，只要您有需求。”
“那如果我说我感到寂寞的话，你会怎么做？”
人工智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片刻后张开双臂，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噢，可怜的小乖乖，让我抱抱你吧。”
裴哲也不由会心一笑。
“我们来玩猜谜游戏怎么样？”黄发男生说：“1，9，25，49，你能找出这四个数之间的规律吗？”
“递增数列的平方。”人工智能毫不犹豫。
“那么再加一个数，1，9，25，49，121呢？”
“质数的平方。”
黄发男生笑了：“很好，那么现在我要加大难度了。从一到九共九个数字，分成三组，第一组是 1，3，7，8；第二组是2，4，6；第三组是5 和9。你能找出他们之间的规律吗？人工智能先生。”
人工智能沉默了。
裴哲的脑海中瞬间掠过无数函数，但是都被他一一否决了。四则运算中似乎找不出合适的规律，加入参数e？积分？是物理学中的某种规律吗？还是高分子化学？能量轨道？
他和人工智能一起沉默。
五分钟后，斯图汀跳到一根扶手上坐着，背靠透明的玻璃幕墙，身后就是浩瀚的太空。他打开通讯仪，等了一会儿，那边接通了。
“亲爱的，”他懒洋洋地笑道，“刚才那个家伙是你的姘头吗？”
“你想多了。”凯西淡定地回答。
“那他为什么看我这样不顺眼？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家伙。”
“这你可冤枉我了，他不喜欢你，纯粹是他个人的原因——事实上，在很久以前，他就曾在我面前多次贬低过你了。”
“为什么？”斯图汀皱眉，旋即又弯起眼睛一笑：“你确定他不是因为嫉妒吗？”
那边的凯西沉默了有两三秒钟的时间，轻声说：“他说，你散漫而懒惰，并且——在你身上，没有军人之魂。”
斯图汀的笑容慢慢敛起，过了一会儿又是毫不在意的一笑：“是吗？他为什么这么关注我？难道他看上的不是你而是迷倒众生的我？”
凯西又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更加轻了：“斯图汀，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我对你寄予厚望。”
斯图汀叹气：“从今天开始我会为你留心物色更好的未婚夫。”
“你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凯西的声音略略急促。
“啊，我看到奥托了，我们下次再说。”斯图汀中断了通讯。
当然没有奥托，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他一个人，那只是他的借口。
斯图汀扭头看身后的风景。
烟波浩渺的宇宙，包含了一切，却又归于虚无。他想起很多画面，是他过去曾经在全息影像中看到的，他的长兄开着飞船把摄像头对准舱外，让年仅五岁的他一窥宇宙的景象。
长兄含笑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斯图汀，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大宇航时代，我热爱我们的时代，我热爱这片太空，并且愿意为他付诸一生。这将是我作为一个战士的荣耀归属。”
那时候的他对神秘的太空也充满了憧憬之情，缠着他的兄长下一次出航带他一起，却最终没能得逞。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和太空有关的东西了。影像、图片、甚至是父亲带回的太空陨石他会不会多看一眼，他几乎已经忘了孩童时期的梦想。然而此刻，他离开了地球，来到久违的太空中，没有人知道这其实也是他第一次出航，甚至就连他自己也忘记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坐上宇宙飞船。
明明是很熟悉的。
热血隐隐在他血脉中沸腾起来，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苍凉也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这种感觉，是迷茫。
而他已经迷茫了很多年，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不需要梦想，笑着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好。
裴哲走进阅览室。阅览室里并没有真正的纸质书本——事实上那种东西已经淘汰很多个世纪了——那里放着很多电脑，电脑里有很多珍贵的关于宇宙的资料，这些是在网络上找不到的，版权归属航空公司，只有在宇航飞船上才能阅读。
他在金属架之间穿梭，架子上摆放着许多珍贵的模型和图片，就像一个小型博物馆一样。他慢慢地欣赏着。
“嗯，是的。”
“是的。我现在在阅览室。”
裴哲听到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隔壁架子间传出来，但只有一个人的声音，那人大约正在通讯。他本无意偷听别人的谈话，但是下一刻一个熟悉的名字蹦入他的耳朵。
“我刚才见过斯图汀了。”
裴哲微微一愣，情不自禁地从架子中的空隙望过去，只见隔壁站着一个亚麻色头发身材高大的少年。
“你要我为难他，老实说对着他那种性格的人还真是让人很难下手呢。”
裴哲怔了怔。
“好吧，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如果能看到他哭泣的样子，那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不是吗？”
裴哲看到那人嘴角泛起一丝笑容，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意遍布全身。
走出排列如林的金属架，裴哲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带在手腕上的通讯仪突然开始震动，他抬腕看了一眼，呼叫人是斯图汀，于是戴上耳麦接通了谈话。
“宝贝儿，我刚才思考一件非常有哲学意义的事。”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多情：“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活在一个虚拟世界里，世界只是一个别人编制的程序，我以为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但所有的一切在程序员的眼中都只不过是01010001……”
裴哲平静地说：“如果是16进制呢？那样就精彩多了。”
一股寒风无由而起，斯图汀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干笑着说：“你真冷，宝贝。我以为你会夸我想象力丰富的像个哲学家。”
就算隔着通讯仪，斯图汀也能想象出裴哲面无表情的样子。
裴哲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刚才在阅览室里听到的事情告诉斯图汀。也许一切都是他想歪了，对方为什么无故的要为难斯图汀呢？
斯图汀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侧靠在玻璃幕墙上，眼睛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漫不经心地问道：“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裴哲突然想起刚才那个谜题，于是说道：“刚才听见了一个数学题，但我还没有解出答案来。”
“噢？很难吗？”
“应该是我没有找对解题的思路。”
“说来听听？”
“……还是算了。”
斯图汀猛地跳起来，恼怒道：“哇靠，你看不起我！”
他的愤懑透过耳麦传过来，裴哲竟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可是连人工智能都答不出来，有可能只是那人随口胡诌的。”
“说！”
“好吧……从一到九……”
“等等！”斯图汀打断：“如果我解出来了怎么办？你是不是该为轻视我而付出代价？”
“……你想怎么样？”裴哲下意识地抬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上次的温度早就不在了。
“嗯……我还没有想好，那这样吧，如果我能解出这道题，你就欠我一件事。以后我要你做什么你都得答应。”
“……只有一件事。”
“是啊。”
“一件事的限制条件是任何事只有能一次，比如你不能要求我为你做100天的作业，只能有一次。”
“……(#‵′)凸”
“好吧。”
裴哲把刚才在人工智能那里听到的谜题说了一遍。紧接着，他听到耳麦里传来斯图汀的放声大笑。
“哈哈哈……宝贝儿，你太可爱了……”
裴哲皱了下眉。
“1378，246，59，你用官话读一遍，他们是按声调来分类的啊！”
“……”
裴哲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心直蹿脑门。
“宝贝儿，我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债主了。”斯图汀说。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十六章·旅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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