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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微凉的风透过破了口的窗子吹进,纹路不平的木桌面上老旧的油灯灯花闪了闪,整个房间顿时昏暗了一下。整个房间空旷而少家具,昏黄的油灯仅仅勉强照亮房间一小片,其他的隐隐没在黑暗里。而不远处的木床上有一团凸起之物,勉强看出是个瘦小的人形。

      此时木床上的人紧闭着眼,似有痛苦之色,胸口剧烈的起伏,喘息声好似下一秒就会间歇。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居然全身抖动,大滴大滴的冷汗如豆洒下,不一会儿便湿透了淡薄的衣裳。然后整个人悄无声息,连胸口都不再伏动。

      林澜就是在风不断吹着窗口上的破纸发出的簌簌声中睁开眼的。

      凉风吹在满是汗水的身上,带来丝丝冷意。林澜动了动手,将身上那床被面乌黑的褥子往上拉了拉,手指有些僵硬,动作自然有些缓慢。

      “澜生呐,怎么自己动了,快快躺好吧。”推门进来一个满面长满密匝匝的络腮胡子,像一丛被踩过的乱糟糟茅草的中年男人,与粗犷面部不相符的是那一口吴侬软语腔调的话语,在昏黄的灯光下凭添一丝温柔。

      “听阿爹的话,下次莫在与人逞强,咱穷人家呐,吃点亏算个什么,你这么一病,叫阿爹老担心哩。”

      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小碗,几步上前扶着林澜起身,在摸到那湿透的衣裳时,惊了一跳,“哟,这是怎么回事,阿爹这才出去这么一会儿,怎么就湿了。澜生呐,没有什么不好吧。”

      林澜看着那溢满关切担忧的眼,摇了摇头,开口应道,“没,许是刚才闷了会儿,出了汗便好了许多。”声音软糯,有着孩童特有的憨态。

      当下,林澜便住了口,不愿再多说。

      男子听后,这才松了口气,“这便好,这便好。”

      “来,服了这剂药你便好了罢,没怕苦。”一口吴侬软语,带着些嘶哑。

      林澜没有拒绝,顺从的靠着将那碗漆黑的药喝了个干净。

      男子看着不留一滴的粗碗,满意极了。将碗随手碗桌上一搁,几步走到房间角落里,打开了个衣柜,从里面找出了件干净却也打满补丁的衣服,满意的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林澜一直看着这人的动作,耳朵里听着衣柜发出了老旧悠悠的咯吱声,心里有说不出的踏实感。

      林父回过头来便看见儿子撑着手,伸长脖子望着他,不由得一阵好笑,将柜门关好,又是一阵咯吱声,几步回到了床边,刮了刮儿子的小鼻梁,“怎么,怕阿爹跑了不成。”

      林澜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躲闪开了,他还不习惯和人这么亲昵。

      林父没有介意,或者习惯了,儿子这别扭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手里利索的将林澜的上衣剥了干净,再换上清爽的衣物。

      将儿子在床上放平,低声道,“乖,先睡个觉,明儿个就该好了。阿爹先去把衣裳洗了,明儿个干得快些。别等阿爹,自个儿先睡罢。”

      说罢还轻轻的拍了拍被面,将被子扯了扯,掩了个紧实。

      林澜的视线一直跟着林默,看着他将那脏衣服裹做一团,端着碗走了出去,打开门时,一阵冷风冷不丁的吹了进来,他赶紧的掩住,回头看了林澜一眼,待看到林澜没有被吹到,这才又小心的打开了个小缝缝,挤了出去。

      听着木门合上的声音,床上的林澜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可知道,他心爱疼宠的儿子在刚刚已经没啦,现在这具身体里住着的是来自未来的一抹游魂。

      闭上眼睛,林澜想着发生在他身上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上辈子,勉强算是上辈子吧,他是个体弱的,也许就是这样,才被人仍在孤儿院门口的吧。夜里被冻着的身体就更不中用了,勉勉强强的苦撑了23年已经是不错了,这还是他自个儿爱惜,实施注意的结果。

      而最后,他还是在冰凉的医院里,对着苍白的色彩,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再醒来,就发现在这张床上了。

      细瘦的手拽了拽被子,感觉到它硬邦邦的,还有点潮潮的感觉,将头埋进去吸了口气,林澜感觉没什么比这更美好了,不是吗,可以再活一回,踏实的活着。

      人在哪儿不是生活,虽然现在的生活贫苦了点。

      林澜闭上眼睛想着,这具身体还小,大概就四五岁的年纪,本来记事就少,平时注意点,谨慎沉默点,露出马脚的可能性就低一些。

      林澜是真的不想让那男子知道他的儿子早已经死了,不单为自己想,这人到中年,丧子之痛,该如何熬过。占了人家的身体,总是要负些责任的。

      迷迷糊糊中林澜闭着眼睡了过去,就算是他有成人强大的精神力也熬不过这小孩属性的身体,况且还是个病得要死掉的小孩身体。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微侧过头去便看见这身体的爹在油灯下认真的补着衣服,披着一件外衣,林澜就这么怔怔的看着,手里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难怪这补丁的线脚有些歪歪曲曲的。

      “呀,澜生这么快就醒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注意到这边的视线,将未补完的布料放在桌上,走到床沿旁坐了下来,道,“可是魇住啦?”

      “娘呢?!”林澜一出口,就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这问得是什么问题,这下该怀疑自己不是正牌货了,当下就有些惴惴的看了林父一眼。

      好在林父没有多加怀疑,也许是以前的小林澜也经常问这个问题吧。

      林父一下子愣住了,放在被子上的手也是顿了一下,林澜又有些后悔了,让这么好的一个人伤心了,真是不该。

      “你娘呐,她去过好日子去啦。”想了想,林父忍住心酸,有些闷闷的道,已经做好等着儿子不依不饶追问的准备,这事小孩不懂,他如何说出口啊,心中顿感愁苦。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看到以前儿子的闹性子,当下也奇怪的低头看了一眼,这就完啦?!

      这一看,不由得一笑,满脸的胡须也跟着抖动,原来是睡着啦。

      这情绪变得可真是快。林父不知道的是,林澜这时候也只是闭着眼假装睡着,以期能够瞒了过去。方才林父那泛红的眼眶,以及闷闷的声音,让林澜心里也是一阵尴尬,毕竟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

      先前他也是看这家里没个女人,这才一个冲动问了出来,也是小孩的身体,自制的能力差了一些,仅是心里一想,连带着嘴上的话也冲了出来,当真是藏不住一点心思,林澜懊恼的想道。

      以后一定得留心些,可不能说了不该说的事。

      他这下也是看出来了,这林父也就看过去精明壮实些,其实性子绵软的很。当真应了人不可貌相这话。

      听他方才的回答和反应,猜着很可能这身体的娘就是跟着别人跑了。暗暗下决定,以后可再也不能问关于女主人的问题了,前小孩不懂事,他一个大人可不行。

      已经是半夜三更了,外面传来了打更的声音,伴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话语,让林澜感觉就像在看电视一般,这是真的活在在这里了,在这扎根了。

      林父吹了吹油灯,将林澜往里间挪了挪,退去外裳,自个儿也爬上了床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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