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你30万说分手》湛一墨

3、Chapter 3

　　如果不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真的难以置信，拥有一张那么清纯可爱脸蛋的人，竟是破坏她幸福的始作俑者。

　　那一刻，白悦幻想着她走错了门，幻想着她是胡说八道，幻想着他暴怒地扇她一耳光，幻想着他把她赶出门去……其实，哪怕那个飞扬跋扈的女孩说的是事实，但他若是向她解释，哪怕是紧张地，虚心地向她解释，她也会相信，就算不相信，她也会编出一个理由，说服自己相信。

　　但他没有，他只是走过来，从笔挺的西装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白悦，淡淡地说道：“这是三十万，你走吧！”从他从容的动作，白悦知道，支票是他早已准备好的，他，早就不想要她了。

　　白悦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胸前衣襟，紧紧地揪着，骨指泛白，却一动不动，她不敢相信，这样狠心的话，竟是出于他的口，那个无数次声称要照顾自己一生一世的人之口。她全身颤抖，喉咙哽咽，她想告诉他，她怀孕了，她有了他的孩子。但是，怔忡半晌后，她想起什么，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告诉过他，就在上周，是她亲口告诉他的，他不可能忘记，他不可能不知道，白悦不傻，虽然此时头脑空白，但还是清楚地知道，在此刻提出分手，就是意味着他不仅是不想要自己，也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也许，他根本就不希望孩子能生下来。

　　其实，她应该会有所察觉的，只要她有一点点小心思，她会察觉的，为什么创业之初，他没有那么忙，为什么等到公司一切走上正轨后，他反而常常出差在外，为什么几次试探着说到结婚，他都转言其它，为什么当她对他说，她已经怀孕后，他的反应没有她想像中的喜悦，没有拥抱，没有安抚，而是怔忡了半晌，才扯着嘴角勉强笑着说道：“原来自己快要做父亲了！”

　　那时看着他不自然的表情，她就觉得他不高兴，但是，要做父亲的人没理由不高兴呀，于是，她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也许，快要做母亲的人都会比较敏感吧。她在心里不禁好笑，幸福越是触手可及，就越莫名害怕。

　　看着男人手里的支票，他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不高兴了，那不是她敏感，而是他真的不高兴。从来对她百般呵护的他，在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后，竟然会不高兴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再爱她了，他已经不想再和她在一起了。

　　她颤抖的手接过他拿在手里的支票，然后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喷薄而出，大声嘶喊道：“我和你五年的感情，就值三十万吗？”手里拿着那张价值三十万的支票，她撕心裂肺，那张支票像一张无情的判决书，将她五年的感情毫无余地的判了个死刑，她再也克制不住，“唰唰”两声，将那张支票撕得粉碎，然后向空中一抛，那片片碎片，犹如一朵朵绽放的花朵，绚烂飘飞，只是，落在地上，便再也飞不起来。

　　白悦流着泪水，不断抽泣地睨眼看着他，她希望，他仍是爱着自己的，当她看着自己可怜得啜泣不已时，他能够回心转意，只要他能让她留在身边，哪怕只是可怜她，她也愿意。

　　然而，她却失望了，希望破灭，她整颗心都痛了，痛得锥心刺骨，无以复加，因为，她竟然看到他的嘴角扯出了笑容，面上一个开心的笑容顿现。他看到自己把支票撕毁，竟然开心的笑了，他居然，居然连三十万也不想给自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白悦有那么一秒钟，非常后悔自己毫不犹豫地撕掉那张支票，三十万呐，对于他来说，可能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无所有的她来说，确实是很大一笔钱。三十万不足以弥补她五年的青春，不足以弥补她的感情，不足以弥补她为他的付出，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白悦看了眼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很漂亮，还梳着马尾，很有朝气，她记得，就是舞会上邀请他跳舞的女人，只是，那天成熟迷人，今天却清纯可爱，她和顾朝阳站在一起，恍惚间，竟觉得他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仿佛那个第三者，破坏别人感情的，是自己一般。

　　白悦向来不喜争抢，也不善争抢，既然已成事实，那她只有强迫自己面对，终于，她停止了抽泣，回到卧室，将自己一些必要的衣物整理了下，放进一个皮箱里，然后，拖了出来。

　　她看到，他和那个女人一块坐在沙发上，女人低着头，而他除了低着头，还用右手揉着眉，看得出来，有烦恼的事在困扰着他，她想：恐怕是因为她同意得如此爽快，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吧！一个人做了亏心事，或多或少总会在心里自我谴责一番的。而她也始终相信，就算他再心狠，就算他再薄情寡义，他还没有达到泯灭良心的地步，所以，现在他的心里，应该是在内疚。

　　她拖着箱子，快到门边时，他终于起来了，看到他起身，朝自己走来，她定住了，她发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她在想，他是不是改变主意了，他要挽留她了，却只是听到他说：“今天有点晚了，要不，你明天再走。”

　　她闭上眼，拉开门，走了出去，最后一点骨气，还是应该有的。

　　记得他对她说过，等他赚到更多的钱，他们就换套更大的房子，或者买一栋别墅，那时她就对他说，如果离开这里，她会舍不得的，或许，还会不争气地流下眼泪，这里，毕竟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和他在一起的回忆。她想过，离开这里时会恋恋不舍，但她没有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离开的——拖着一只小皮箱，以如此狼狈的方式离开。

　　她出了电梯，在楼道口驻足了片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等着他追来，还是，自己根本不知道去哪里，突然之间，她发现，离开了他，自己竟无处可去。

　　人在倒霉的时候，连喝口水都会被呛到，天居然在这个时候下起雨来了，而她，却没有带伞，幸亏雨还不算大，白悦安慰自己，看来老天对自己还是留有仁慈的。

　　她拖着箱子走了出去，走到大街上，此时还真的有些晚了，街上没有什么人，一阵风吹过，陡然觉得有些冷，她打了个寒颤，把脖子缩了缩，停了下来，就在那时，她发现，后面有辆车开得很慢，像是跟着她，她居然还抱着一丝希望，回过头去，希望是他，可她失望了，开车的也是一个男人，但是，却不是他。

　　好事不成双，坏事不单行。刚走了一段路，雨就开始有些大了，白悦拖着箱子，就往前冲，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冲出了人行道，正在一个十字路口，突然，左边一道白光射过来，“啊——”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当自己迷糊地睁开眼睛，他瞥见刚才尾随在她身后的那辆车上，有个男人冲了出来，神色紧张地奔向她，她看到那个男人，心想他是冲着她奔来么？后来，那个男人真的奔到他的身前，还一把抱起她来，她不禁苦笑，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做好人好事。她想对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说声谢谢，但由于身体虚软，竟没有说出口。她愣愣地看着这个男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后来，意识模糊，便在男人的怀里晕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狭长的走廊上，她躺在一张床上，医生和护士推着她拼命地往前赶，她意识仍有些迷糊，感觉肚子很是疼痛，下身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出，她薄弱的意识让她知道，是一个生命正在消失。

　　她听到护士说：“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她听到后，将眼睛睁得更大，却在视野里，惊讶地发现了顾朝阳的脸孔，他此时正看着自己，像是错觉，他和以前一样，专注而深情地看着自己，她想知道，他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了，会不会也是一样的心痛，他们推着她往前狂奔，头上一盏又一盏顶灯不断晃过，可是，时间却像是凝固了一般，好久，他都没有作声，她看着他，眼睛不肯眨一下。

　　“没关系，拿掉他，我们不想要这个孩子！”最后，他看着她，决绝地对医生说道。她闭上眼，再也没有任何幻想和奢求。

　　一会儿，她听到一个女声问她：“你要孩子吗？”

　　“拿掉他，我们不想要这个孩子！”不知道是谁给予的勇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也回答道。

　　因为共经风雨才有了今天稳定的生活，所以，她认为，他对她，永远是不离不弃，然而万万没有想到……

　　说什么天长地久，至死不渝，一切不过是骗人的慌言。

　　时间，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一切

　　“相信姐，姐过来人了，不会看错人的！这种男人不多，找个日子赶紧把婚结了！”

　　现在看来，过来人也难免有老眼昏花的时候。

　　呆在医院已经三天了，三天了，她只在那天晚上见到过他一次，而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白悦，吃些东西吧？”一个男声说道。

　　三天以来，原本打算白头到老的顾朝阳没有再见过一次，倒是眼前这个交情不深的男人陪在自己身边，陪自己度过了撕心裂肺的三天。白悦木然的看着卓非凡，只觉得造化弄人。

　　“白悦，吃些东西，要不你身体会受不了的！”也不知道卓非凡端着什么，老劝着白悦吃，三天以来，他就老是重复着这句话。

　　白悦没动，像死了一般。

　　“来，吃些！”卓非凡说道，但白悦还是没动。

　　“你不吃不喝都已经三天了，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振作起来？”卓非凡气恼，啪地一声将汤碗摔在桌子上，“他不会再来了！”

　　“你不可能明白，我和他的感情有多深，”听到此话，白悦居然说话了。

　　“你也不可能明白，我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卓非凡叫嚣道。

　　白悦一愣，黑眸看向他，脑中闪过一个模糊形象，慢慢开始清晰起来。

　　在学校时，他就追过自己，但对于她来说，他是不适合自己的，他家庭优越，用同学的话来说，就是富家子弟，只是因为自己兴趣所在，才跑来这种学校，她们一直觉得，他玩世不恭，就是图个新鲜，而她也一直认为，他对自己，也是图个新鲜。

　　所以，当他说他喜欢自己时，她只是死板着脸，随意往操场一指，说道：“你半小时之内能绕足球场跑满十圈，我就信！”后来，他果真在半小时之内跑完了十圈，气喘吁吁地趴在她面前说：“我喜欢你！”时，她仍觉得他一个富家少爷是在没事找事做！

　　大概她心里有着仇富情结，所以，不管这个人怎么示好，在她看来，他都是虚情假意，玩弄感情。

　　毕业了，白悦看着卢晓敏提着沉重的箱子走出寝室，其实卢晓敏对自己一向冷漠，自己对她也不热情，她漂亮、时尚，在白悦面前总是一副趾高气扬，很是优越的样子。有时，白悦也会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像只丑小鸭，占不到一点上风，偏偏这个人就是长得飞扬跋扈，让你总想跟她一决胜负的模样，所以，为了避免迷失自我，白悦选择的便是少和她说话，少和她接触。或是懦弱，或是坦然，或是心虚，或是淡漠，总之，对这样的人敬而远之，能让白悦感到轻松自在。

　　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分别在即，毕竟做了三年的室友，或许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不管怎样，总希望在别人心里留个好的印象。于是，她问道：“需要帮忙吗？”她抬起头来看了看了，仍是表情冷漠地答道“不用”，然后白悦也不再管她，自己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眼角瞥见她拉着自己的箱子走出门去，门没锁，隔了一会儿，她听到楼梯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出门去，却到卢晓敏正恼怒地用手扣在自己的脑门上，而那个笨重的箱子，却滚到了楼梯下方，箱子散开来，衣服洒了出来。看着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恼怒，白悦摇摇头，笑着走过去，没有在卢晓敏身边停留，而是直接走下楼梯，走到箱子前，将撒落的衣物一一折好，又放回箱子里去，她抬起头来看看卢晓敏，见她站在上方惊讶地望着自己，便微笑着说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这可是你自己的东西呀！”

　　折好后，两个女孩便搬着箱子下楼，卢晓敏对白悦说了谢谢，便要拉着箱子离开学校，白悦想想，送佛送到西，几年来没怎么说过话，分别时就多走走，于是，便陪着她往校门口走去。

　　其实，三年都没说过几句话，从寝室到校门口，只是区区一段路，又有什么好说的呢？两人默默地走着，白悦有些后悔了，这样的气氛让她觉得很不自然，有些尴尬。

　　“你男朋友怎么没有来送你？”白悦找了个话题。

　　卢晓敏没有说话，头低下，像在思量什么，白悦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她在想，像他那种花花公子对谁也不可能专一，肯定两人分手了。

　　“我们分手了！”卢晓敏说道，没有什么情绪。

　　果然不出所料，白悦更不知道说什么了，不过她知道卢晓敏是不需要安慰的，于是她只是“哦”了一声。

　　气氛更加尴尬，卢晓敏拖着自己的箱子，而白悦跟在她旁边走着。幸亏太阳够大，要不然会觉得很冷。

　　“对不起，”卢晓敏开口出声，白悦摸不着头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疑惑地皱着眉头盯着卢晓敏。

　　“你在酒吧的照片我是让何松贴的！”卢晓敏抬头看着他，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轻轻眯着，有些波动。

　　白悦愣了两秒，然后笑笑，说：“没事，都已经过去了，”只是，心中有个疑问，难道她就这么不待见自己么，自己素来和她保持距离，但也没有得罪过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照片贴出来呢？白悦在心里想着，却没有问出来，她向来是那种不愿意多说话的人。

　　“后来何松被揍了，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白悦没答话。

　　“是卓非凡干的，”卢晓敏说道。

　　白悦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此时，她当然不可能再傻头傻脑地还要问卢晓敏一句为什么。

　　“知道吗？我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一个埋得很深的文件夹，取名叫‘我的最爱’打开来，不仅有照片，有视频，还有他亲手做的电子相册和MV，全是你的！”

　　“我发现了，任性地和他大吵，本来认为他会对我道歉，但是，他却说他和我在一起，只不过是想用我来刺激你，让你注意到他。后来，我心死了，我不再喜欢他了，但是我却仍和他在一起，因为，他可以满足我的虚荣！”

　　“只是，我不甘心，我自信比你漂亮，比你有魅力，但是为什么他却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我从小争强好胜，我受不了，我要让他，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多么的卑微和低贱，你只不过是在酒吧里伺候人的酒吧女，做着那种下等的工作，随时会被别人揩油，怎么能和我比？”

　　“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早就知道，而且还每天都跟着你去，却只是在一个角落偷偷看着你，默默地保护着你。因为不想让你知道，所以在别人揩油时，他只是给钱让别的人去替你解围，”卢晓敏说得有些激动。

　　“他在你的身上的确费了很多精力，”最后，她又平心静气地叹了一句。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想方设法地讥笑你了吧？”卢晓敏问白悦，却又在下一秒，自嘲地笑笑答道：“因为我嫉妒你！”

　　“我喜欢他，但是他却喜欢你，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的钱，而他和我在一起却是因为你！”卢晓敏上车前，说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