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队长你好》轻微崽子

68、第六十七章 不公平

　　虚夜宫里千夜自己的宫殿，并未因为她的离开而发生任何变化。甚至指节擦过桌面，连一抹灰尘都没有沾上。
　　北岛川先于千夜倚靠在沙发上，歪着身体跷着脚，徐徐地说，“你什么时候去见他？”
　　“哪个他？”千夜也坐下，这屋子空荡荡的，只有她和北岛川两个人。虚夜宫的布置最大的缺陷就是过于空旷，往往是很大的屋子，很少的布置，站在门口就可以把住处的五脏六腑都看个分明。
　　没有遮蔽的空间往往没办法美丽起来。
　　“市丸银。”
　　北岛川语气铿锵，眼里隐隐现出光亮，“若是你不去，我去找他也行，隐藏得这么深，成功的几率很大才对。”
　　北岛川探得的情报，就是关于市丸银并非真的叛逃，而是匿藏在蓝染身边伺机而动，至于如何探知，他是不会告诉千夜的。这就是佛语的不可说。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去找他。”身体陷进软绵的沙发里，脑中浮现的却是曾经和浮竹十四郎在这里发生的温馨场景，那时候铁石心肠的她，也在那个人温暖有力的怀抱里得到安慰。
　　“为何不找？”皱起眉表示不满，北岛川低头俯视她，两个人头对着头，眼对着眼，方向却是反的。
　　“危险。我忽然回来必定会引起蓝染的注意，这时候去找市丸银，容易让他的身份暴露。”
　　“攻占空座町的行动就在眼前，十刃已经不断骚扰现世，若能在蓝染彻底反攻之前催促市丸银行动，或许可以不废一兵一卒。”似乎被自己的话噎了一下，北岛川吞咽困难地继续说，“当然，即使要折损……”
　　“也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折掉的不过是一个市丸银，这代价相对于整个空座町甚至护庭十三番，已经相当微小。”接过话茬，千夜的语气并不愉快，掀起眼皮来眼光冷淡，“一个人的性命不比一百人的性命低贱，生命的可贵都一样，市丸银也一样。”
　　对上千夜坚决的眼，眼光斩钉截铁一般刺痛北岛川，他别开脸，缩回沙发里不再说话。
　　他自己想在虚夜宫自由活动是不可能的，而能够自由活动的千夜不愿意去找市丸银，他也无计可施。
　　这时候千夜站起身，头也不回走进里间，懒懒道，“我要休息了。”

　　细线一样的眼跟着那道身影消失，呆怔一会儿。苦笑像一小朵浪花，隐隐约约颤颤摇摇地爬上北岛川的唇角。
　　他大概是永远失去她了，就在带她回尸魂界的那一天。

　　泡出的茶水蜿蜒出白色的细线般的烟雾，直到眼见到它消散，浮竹十四郎方才回神过来，站起身的时候听到浦原喜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哎呀，不再多坐一会儿吗？茶水还有好多。”微微懊恼的语气，他拎起茶壶摸了摸，尚且温热，“再坐一会儿吧，外面天色不好，快下雨了，至少等下过雨再走。”
　　黑色的眼珠定了定，身形停顿一下，犹豫过后还是没办法拒绝好友，人还在屋子里规规矩矩坐着，浮竹十四郎的心思却已经不在此间。
　　直到茶水咕噜地冒着泡，再次被放到他面前，因为心不在焉，顺手摸着杯子就喝下一口，反应过来已是连胸口都是火辣辣的感觉，估计喉咙口都被烫得血色充沛。他好像失神了一般，连蹙眉的心情都没有。
　　“呐，这些资料，跟千夜的体质有关系，还有……”浦原喜助站起身，一头扎在乱糟糟的待售货物里，半晌额头扑着灰地折回来坐下，打开手上的盒子，十六开的厚书大小的盒子里，横躺着极小的一指药瓶。
　　“这个药是为你准备的，对上次让你喝下的药有一些补充作用，总之是对你好的。”
　　浮竹十四郎眼里浮现感激，点点头，“这次的事，多谢你了，喜助。”
　　“啊呀，有什么好多谢的，”浦原喜助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不过你要去虚圈的话，最好还是缓一缓。”
　　浮竹十四郎的手一阵僵，放下空茶杯，“为什么？”
　　“因为啊——
　　空座町将有一场狂风暴雨，很快就会有，不如等到雨过天晴。”言语里含着不明的意味，像浦原喜助从来都模糊不清的眼神一般，隐藏在宽大的帽沿下面。
　　浮竹十四郎的心神叫浦原喜助狡黠的语气震住，果然眨眼的功夫里，外面传来的雨声充盈于耳。
　　“那好吧，就再等一等。”
　　和着雨声，浮竹十四郎的声音带着点点像雨丝一样绵延不断的牵连，连往心内最深的通道。

　　这一觉睡得格外长，做了一个好似不能醒转的梦。
　　但光亮从眼缝漏进视线里时，千夜知道，是时候醒了。
　　北岛川还在厅里的沙发上卧着，像小猫一样，手脚都蜷起来，单薄的身体看上去就是一只小动物。
　　千夜没有故意放轻手脚，直到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一眼。北岛川依然无知无觉睡得兀自香甜，千夜想，他大概是真的很累了，索性就让他睡，最好睡到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做完。
　　这个局虽然是北岛川坏心眼带着她进来的，但毕竟这人也帮过她很多，且亦真亦假地带着似有还无的感情，无论真假，都是可贵的。
　　已经到了门口的千夜，又折回去，给北岛川留下字条，说会很快回来，若他醒了，便再睡，睡到她回来会叫醒他。

　　在虚夜宫里，千夜有交情的仅仅三人，市丸银不必说，接下来便是乌尔奇奥拉，以及葛力姆乔。
　　乌尔奇奥拉能力强大且不爱说话，唯一能看出的是对蓝染的忠诚度很高，至少千夜是不会把自己的眼睛抠下来跟蓝染汇报所见的。当然，千夜也不具备这样的能力，眼珠子抠下来就安不回去，这不是闹着玩的。
　　葛力姆乔个性虽然粗鲁了点，嗜好有点不良，各方面来看，都是比乌尔奇奥拉更适合的合作人选。
　　因为，他并未完全臣服于蓝染。
　　所以当葛力姆乔从千夜嘴巴里听到——
　　“一旦蓝染不能再控制虚圈，你就是真正的王者，再也没有人能操纵你命令你，虚圈的一切都在你的脚下。这样的筹码，应该很美味吧？”
　　她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目光却坦然地直视葛力姆乔。
　　眼前这头豹子情不自禁地想发出低号一般动了动喉咙，半晌，带着沙哑和血腥味的声音溢出来，“怎么做？”
　　说这样的话，就是谈判已经成功的意思，葛力姆乔比千夜想象的更加容易引诱。
　　她笑了，“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现在却不能动。敌不动，你也不能动。”说罢她起身往外走。
　　葛力姆乔打量着她纤瘦的背影，说，“蓝染对你的宠爱，还填不满你这渺小的魂魄吗？看来你们死神，比我们虚更不带情义。”
　　蔑视的语气没有掩饰，所以正如葛力姆乔设想的那样，千夜没有马上走，背影僵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驳斥，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就果断离开。

　　回到自己的宫殿时，北岛川已经醒来，手指间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比咸菜还要可怜，想是不知道被指头翻来覆去折腾了多少遍。
　　她觉得有必要让北岛川注意到自己已经回来，以免那纸条受到更多折磨，于是开口唤醒陷在思绪里无法自拔的北岛川——
　　“我回来了。”
　　“啊。”应声的下一刻，北岛川合掌将字条收起来。
　　“现在睡醒了？”
　　“嗯。”
　　“那就好。”
　　“好什么？”
　　“醒了就可以替我守门了，我要休息了。”仿佛说着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未能顺利从北岛川面前走脱。
　　他有力的手扣着千夜的手腕，本来是松松地握着，只要一使力就可以挣脱开。但她似乎觉出动作里的一丝绝望意味，虽然浅淡，还是让她微微愣住，没能作出反应的这个瞬间，北岛川的手已经紧得像石头一样。
　　“怎么了？”
　　轻飘飘的眼神从北岛川脸上滑过，饶是生得倾城倾国的一张脸，在这双眼里，也不过是一把枯骨，未能引起半点波澜。
　　北岛川苦笑着说，“你不是才休息过。”本来要说的不是这个，却临时改口。
　　“是啊，但是又累了，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休息好养精蓄锐也是正事。”她的手还被握着，并没有要挣开。
　　然而北岛川知道，这一刻的不反抗并非因为不想，而是不在乎。
　　捏在她手腕上的是自己带着体温的手掌也好，是任意一段了无生气的枯枝也好，只要不是那个人的手，己身以外，都没有什么关系。
　　千夜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北岛川脑子里转过的许多心思，见他不说话，难免就不耐烦起来。
　　“你也好好休息吧，这样悠闲的时间，恐怕过两天就不会有了。现在应该好好珍惜。”
　　尾音尚未落下，北岛川忽然手上使力，千夜整个身体被带过去，北岛川的两只手就撑在她身体的两侧。
　　他的眼睛里分明什么都没有，连眼光都是模糊不清的，她却莫名感觉到悲伤。
　　“北岛川……”
　　“……再叫一次。”
　　她咬咬嘴皮，“北岛川。”但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只有这个名字而已，“你是王族特务，早晚会回到那个地方去，我们走的是不同的路。”她虽然没有亲身到过，但从山本元柳斋对北岛川尊重得过分的举动，以及北岛川谜一样的行踪里，也可以清醒地做出判断。
　　“你现在不是死神，而浮竹十四郎是。”北岛川不带好心地提醒。
　　她有片刻失语，半晌之后好像放弃一般地说，“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北岛川睁大着眼，一口气吊在胸口下不去。答案他未必不知道，他只是想听这个人亲口说，奢求这种自虐一般的死心。
　　然而，千夜却没有遂他的愿，闭上眼不再说话。
　　北岛川静静凝望了她一会儿，低下头去轻轻蹭蹭她的脸颊，小心翼翼的。
　　“你不愿意说，就是对我不忍心。”
　　心事被戳破的难堪，让千夜的眼圈迅速红起来，恨恨瞪一眼本来没有一点表情的北岛川，咬咬牙终于说出来——
　　“不一样就在于他是我爱慕的那个，而你不是。”
　　身形摇晃了一下，方才还气势汹汹把她拽翻在身下的北岛川，利落地离开，直愣愣望着能直通天际般的窗外。

　　原来连不忍也是他的想象而已。

　　爱情本来就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