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五章 天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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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千夜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
清晨醒来已是饭香满溢，她方才起身，用最快的速度赶在浮竹摆好碗筷的时候收拾完毕，然后把浮竹的弟弟妹妹们找来，一家人围着桌子吃一顿饱而暖的饭。出门以前彼此打点对方的衣服妆容，一前一后地迎着早晨清爽的风，散步到番队。浮竹十四郎总是让她先走，有一天她想起来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说，“因为不想让你看我的背影。”
她不明白，于是有一次消失在拐角以后，偷偷伏在墙角看浮竹队长的背影。
在他背转身往前走的时候，她明白了。看一个人的背影渐渐走远，心里会涌上沉甸甸的失落感，而他不想让她来承担。
就在那个时候，千夜决定，如果有一天一定要分别，她要赶在这个人前面。
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留在后面生受分离。
日子就在一餐一饭一衣里不经意地滑过去，新年的焰火点燃整个天幕的时候，从黑暗里走出两个本来不该属于现世的人。
一个穿着紫红色穿花蛱蝶的振袖，另一个穿着暗青色的传统和服，踩着木屐在巷子里踩出踢踏的轻微声响。
正在和两个孩子嬉闹的黑猫停下来，本就细长的眼瞳，凝成一根细针，轻盈地踮着脚，尾巴卷曲着有慵懒高雅的姿态。
“啊，看来今年要热闹了。”绿白条的帽子被浦原喜助的手拿下来，拨弄金色的乱发，对来人露出温和平淡的笑，“二位是来我店里买东西还是过年呢？”
浮竹十四郎低头看看千夜，拉着她的手，摩挲着细瘦柔软的手指，没有说话。唇边缓慢流溢的笑容，像春天的第一缕光拨开了水面。
“都不是，我们来给店长庆生。”对上浮竹的眼，两个人走近一些。
离灯光更近了，映照出浮竹十四郎和千夜的脸。
“轰”一声黑猫化作人形，叉腰勾发地哼哼，“越来越有夫妻相了，什么时候成亲？需要什么礼物尽管问喜助要。”俨然是老板娘的架势。
浦原喜助低下头去掩饰，低低的笑声仍旧传出来。他的生日因为在十二月三十一号，总是被忘记，没想到好友会从尸魂界赶过来陪他过生日。说起来因为尸魂界和现世的时间不统一，浦原喜助已经忘记年龄这件恼人的事情，只把两个人迎进自己店里喝茶吃点心。
店员都很活泼，在外面热热闹闹地追着玩，打年糕和打雪仗都是一样得性质，总之有小孩子就会比较闹。对于这一点，浦原喜助时而觉得吵闹声烦人，时而又觉得，这样才是真实地活着。
看向夜一的时候，她也正若有所思地吊着眼懒懒看他，索性端茶敬一杯，也许两人早想到了一处，否则也不会都这样不厌其烦地呆在现世。
甚至那个人，是四枫院的公主。
浦原喜助敲击着桌面，在茶水的热气和刚端上桌的荞麦面条的香味里泛起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念头，或许也该给那人一点羁绊，是什么样的羁绊呢？
午夜时分，附近的寺庙响起钟声，闻钟声，烦恼清。一百零八下敲击之后，一行人穿好鞋袜，随着熙攘吵闹的人群涌向寺庙。
点香祭拜，起身后回头看见浮竹十四郎站在不远处，便就着还带着香火气的手把他拉过来一同跪拜。对着金身佛祖仍旧手牵着手走出门去，迎面吹来的风让脸上被熏出的红消褪下去。
“许了什么愿望？”浮竹队长问。
“你呢？”她歪着头，眼里带着些不怀好意的坏笑，能牵着他的手许的愿还能有什么，不过是些百年好合携手白头的俗愿，其实她本来就不寄望这些佛祖保佑的事，但既然来现世，就随着大流的俗套。
“我什么愿望都没许。”
“骗人。”千夜断言，“不许愿还跪那么久挡着别人，有失厚道。”
浮竹十四郎摸着她细软的发，是松松垮垮勉强盘起来的黑亮长发，发髻间插着一朵浅紫色的花。她似乎一夜长大，散发出来的不再是当初小孩子的稚气，渐渐眉梢眼角都像枝头春意般不知不觉萦绕着女人的妩媚。
但在他眼里，她好像又什么都没变，还是会用蛮横的语调要求他这个要求他那个，还是会在冷的时候不由分说地把手脚硬塞到他怀里，还是会抢着尝他泡的新茶。
拍拍她肩上围着的一圈皮毛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手横过她的肩头，揽在怀里心满意足地下山去。
“明年我们还来现世吧，比尸魂界有人味。”
“嗯，你想去哪一处，说一声，我就陪你去。”
“哪里都可以吗？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虚圈过个年看看是怎样滋味。”
“好，等虚圈太平了就去。”
“虚圈现在也很太平，不过去的话会被抓起来，还是不去了，晚些时候等他们换了老大，我带你去抓小动物，它们长得奇形怪状，很好玩的。”
……
在现世度过的新年，对尸魂界来说那只是很短很短的一个时刻，好像投入湖中一粒小指大的石头，波纹都没来得及散开，就消没无踪。
千夜也迎来新的职务，顶上蓝染的位置，成为五番队队长。
不过在她看来，除了衣服穿得不一样，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雏森桃的伤势恢复以后，依然作为副队长回到队中，只是整日精神恍恍惚惚，没什么精神似的。
于是在一次任务中，最后一只虚在千夜刀下化为粉尘消散之后，雪亮的刀刃架上雏森桃纤瘦的脖子，稍一用力雏森桃就会命丧刀下。
那张脸比纸白得更加过分，在这一刻并未闭上眼慷慨赴死，而是飞跃退后。
千夜追上去，斩魄刀毫不留情地追着雏森桃站立的方向砍去，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挥刀的姿势坚决不留余地。
直到雏森桃满头大汗地用刀支着身体半跪在地。
千夜方才收起斩魄刀，背转身把最疏于防范的后背安心地留给她。
“还想见到你的蓝染队长，就要打起精神协助我一起战斗，虽然可能会在战场上相见，总比见不到的好。”
撑着刀缓缓站直身体，雏森桃问，“为什么？”
询问的眼神扫过来，似乎是真的不明白她要问的是什么。
眼前代替了蓝染成为新任队长的人，没有蓝染队长那样宽阔的身躯，没有蓝染队长那样让人安稳的背影。
“为什么他带你走，你却不好好呆在他身边，蓝染队长……”他一个人，一定会很寂寞。雏森桃复又举起斩魄刀，快速劈砍向自己的队长。
斩魄刀没有出鞘，瞬步躲避这样穷途末路的攻击是很轻易的事情。
“这样的能力，要引起蓝染的注意还很遥远。他说的没错，憧憬是距离理解最远的感情。雏森桃，像你这样单薄的花，要靠近蓝染，只会自取灭亡，他看上去是冷静的水面，其实是毁灭一切的火。并不是他的叛乱让我这么说，而是他这个人，生而就是毁灭一切的，他太聪明，太强大。”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队长是世上最温柔，最好的人。”仿佛被戳中最脆弱的地方，雏森桃的眼圈红起来。
“他确实是很好的人。”千夜坦然承认。
“我并没有奢求过什么，只要让我远远看着他，看着就好……”嘴唇哆嗦着说出来。
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不易察觉但确实存在的悲悯，“从进入真央见到蓝染，你不是一直在努力，让自己离他更近一些。在五番队的话，即使不成为副队长，也可以满足仅仅看的想象，然而却拼命成为副队长，想替他分担多一些，想替他报仇，甚至不惜对冬狮郎举起刀。这样还能说只是想看着吗？这样的看着，未免奢侈了些。”
“……”雏森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
人都是有贪欲的，接近一个目标，立刻会有更加得寸进尺的期望。
“那你呢，他选择了你……”在雏森桃眼里，肯带着千夜离开，蓝染队长就是选择了这个女人。
千夜背过身去头也没回地走开，声音却留下来，“没有任何人可以和他匹配，蓝染注定是要孤独的。而你若真的还想和他见面，就应当活得更好，否则……”
否则见不到面就化作灵子，是多么可怜的事情。
这样带着胆怯的喜欢，总是让人心软的，看到雏森桃的执迷不悟，千夜着实心软了。
蓝染的反攻从现世开始，现世的那个少年传来的□□，让尸魂界进入高度警戒的状态。
留在队舍里的时间也在无限延长，对十刃的信息进行分析，破面的能力究竟如何，尸魂界怎样应对，都是需要时间分析的。
但蓝染似乎不肯给这样的机会，十刃频频袭击现世，驻守现世的死神怎会敌得过破面的袭击，好像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有意地在打击得对手无法喘息的时候，又留出空隙让死神休养生息，不过这时间掐得刚好，在休整即将完成时又一次打击。
反反复复之后。
山本老头终于决定派出部分队长级别负责现世安全。
其中包括现任的五番队队长，而浮竹十四郎，留在静灵庭，这是不能违抗的命令。
依然在熟悉的黑暗里摸索着彼此温热的身体，这一晚的浮竹吐纳的呼吸分外粗重，掌心的力度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沉。半晌两个人额头上都布满汗水喘息着翻身分开，并列平躺着地时候。
千夜说话的声音，打在寂静的夜里。
“只是一次任务，我会安全回来的，而且会很快。”
她的笃定来自于北岛川的情报，如果消息是真的，现在的风雨顷刻之间就能归于平静。说出来或许可以让浮竹十四郎少一些担心，但终究她没有说。
因为有所期待以后，如果发生任何意外，才是更加致命的打击。
“我知道。”沉默半晌以后，浮竹的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拭去那些热蒙蒙的汗水，似乎是想了很久才终于决定要说，“你要快一点回来，我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她询问的目光像冰锥上滴下来的水，清澈得几乎让人不能直视。
最终浮竹十四郎也没有说出来，他吃过的药，他未知的性命。
他不知道，意外和婚礼，哪一个会先来。
但是他说了，“你回来就让我养着你，以后我赚的钱都交给你，我想一直陪着你，还想让这个院子更热闹一些。”
接下来的十指相扣交颈而眠以及碎碎的交谈，都不重要了。
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千夜忽然清醒了一般，只觉时间太短，这么一小会儿就要分别了。
“我有过父母，但太早失去，没有留下太深印象。后来把冬狮郎当做弟弟来护着，但终于怀疑，以至于现在都不能消除膈膜。现在，我有你，不会只是现在，因为我会捏得够紧，不会放过你。十四郎，你答应的事情我相信你能做到，我也许诺无论如何会陪在你身边，直到不能够为止。”
说完这些，千夜觉得该说的话都说尽了，浮竹十四郎只是沉默，环着她的腰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直到。
天亮了。
作者有话说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天亮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