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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风从哪里来(建议跳过) ...

  •   古道白马,西风斜阳。
      铁剑银鞍。

      道边蒿草斜长,黄晕的光线从毛茸茸的草尾巴穿过,在地上晕开一圈一圈的痕迹,仿佛时间老去。流风冲洗着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连成一片,延绵不绝。

      马上皂服少年,腰中佩刀,头戴乌纱,眉角斜长,英气勃勃,偏生眼神带笑,嘴角含春,不像是好人。黑衣青年则剑眉朗目,面色雪白,嘴唇紧抿,颇为严肃,透出一股磊落气质。
      少年唤作上官,青年唤作越悯,此番前来,是为了探望忘年好友云铁生。
      云铁生在这一带默默无名,不过三十年前却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神仙十七式,八卦刀传人。他晚年因心脏不好,缠绵病榻,故隐居此处,江陵城外西去三十里。

      上官提着棍子,站在门外,重重地扣了扣门环。
      许久,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打开了门,警惕地打量着上官,问道:“阁下何人?来此何事?”
      上官拱了拱手,回道:“我是上官,这位是越悯,前来拜访云铁生云老师。”
      “上官?你是上官?”老者揉了揉眼睛,语气疑惑。
      上官却已认出了他,“福伯,我是上官!这是越二郎!”
      老者已变得温和许多,拍着上官的肩膀道:“长这么大了!小越都有胡子了!快……快进来……”
      “好!云老师可歇下了?”
      “老爷……对……老爷……老爷他……”老者听到上官提起云铁生,却变得面容哀戚。
      “怎么?”二人齐齐道。
      “老爷他……已去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晌午。”
      “那……那我见见……”
      “哎,好,好,我引路……”老者说完挑起了灯笼,在前面带路。
      他一路走,一路说:“老爷晚年就图个清静,清静是清静了,可惜世人已经把他忘光啦!只有你们几个还记着他。”
      “瞧您说的……”
      “怎么老爷就这么去了呢……”
      越悯问:“他……云老师怎么去的?”
      “唉,说来是家丑,”老者说道:“老爷心脏不好,你们是知道的。”
      “嗯,是的。”
      “今天早晨小郎君回来找老爷,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了。我过去一看,老爷坐在后院里大骂小郎君不孝。我就退下去给他煮点败火的东西,谁知道我一端回来,就见到老爷倒在地上。我去一摸,已然没气了。”
      越悯听罢,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什么可说的,只好叹了口气。

      福伯口中的小郎君叫云不语,他吃奶的时候上官他们正是疯玩的年纪,等到云不语到了疯玩的年纪,这帮娃娃都被丢出去学艺了,是以大家也并没有什么交情。上官以前听家里老爹偶然说起过这个小孩,都说他身体不好,学不了武功,人却是极其聪明,好像是在武昌给人家当学徒,掌柜极是喜欢,甚至想给他盘个铺子去经营。云铁生却觉得做商人丢人,而不甚喜爱他。

      “到了,请进吧。”
      尸体尚在房内停着,棺材还没做好。他的皮肤现出灰败,似是霉烂的水果。常年的疾病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或许如此正是一种解脱。
      上官心中正感叹人生苦短,不如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没酒钱,忽然手给人握住,捏了两下。
      上官吓了一跳,看着越悯,后者打了个手势过来,大意是说你看。
      云铁生面色发青,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状似苦笑。

      赤衣凶,笑面尸,鬼笑莫如听鬼哭。
      上官回望一眼,越悯的眼睛却已经眯起来。

      晚上月黑风高,越悯悄悄起床,敲了上官的窗子,唤道:“三妹”。上官听后迅速起床,果然里面早就穿了一身黑衣。黑衣人小心推开房门,跟越悯偷偷潜入停尸的房间。

      上官记得越悯明明不会听鬼言看鬼眼,不知他何以竖着耳朵贴着尸体那么近。
      “二郎,什么情况?”
      越悯阴森森道:“听他有什么遗言。”
      “别闹。”
      “嗯嗯,他说有人找他麻烦。”
      “真的假的!!大晚上的别吓人!”上官吓得跳起来。
      “嘘,嘘——!……假的,他胸前有瘀伤。”
      上官打灯凑过去看,“哪里有什么瘀伤,骗人。”
      越悯指着空中飞过的小黑虫说:“你看,胸前有瘀伤,连苍蝇都闻到了,刚刚趴在上面,被我赶起来的。”
      上官把头凑过去看云铁生的手,却闻到一股铜味,想来是刀镡的味,很是闻不习惯。小银棍上官自然是用棍的,并且是纯银的,沉得很贵得很暂且不说,起码消毒保鲜味道清新。
      “他指甲里也没什么跟人打斗的痕迹……我们是不是想多了?”
      “我们去后院看看。”
      “慢着,我们白天去后院看。”
      越悯冷笑。

      两个摸完尸体的人连手也不洗就各自回房睡觉了。次日睡到日上三竿,上官懒洋洋坐直,发现夜行衣还没脱,赶紧脱掉藏起来。洗漱出门碰到越悯也刚起来,上官走近越悯,嗅了嗅,皱着眉头问:“你是在太阳底下暴晒过了么?”

      越悯假装没听见,正儿八经小声说道:“走,后院。”
      云铁生这个院子甚好,地方不大,却流觞曲水,高低错落,一步一景,近看水,远看山。水间草木纵横,山上云雾缭绕,花间一壶酒,檀木自生香。
      “这地方真适合隐居啊。”
      “无怪乎云老师再也不想回到江湖上。”
      “唉,其实我有时候就想我老了之后一定也要找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住下来。”
      越悯豪迈地笑了,“哈哈哈哈小银棍上官名满天下,你道说逃就逃的么?”
      上官怒目而视:“闭嘴!不许叫那个外号!”

      越悯假装没看见,又换了话题:“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这个院子里玩不?”
      “记得啊,你藏在那棵樟树下面,结果踩了蚂蚁窝,爬的满身都是红蚂蚁,被咬的屁股都肿了,晚上痒的睡不着觉,云老师就只好陪着你,好不容易下狠心把你打晕了,谁知道你那么怕痒,自己又抓醒过来。”
      轮到越悯对上官怒目而视,“闭嘴,快忘掉!”

      上官的心情立刻就变得很好了,续道:“那时候这院子还没有这么漂亮呢,一转眼就二十年了。”
      “你那时才这么小一点,”越悯比划了一个高度,“扎着两个小辫子,我俩一整就串通一气欺负你大郎,把蜂蜜涂在他凳子上,结果引来好多蜜蜂围着他的屁股打转,哈,哈哈哈哈哈……!”
      “你莫忘了你之后被云老师拴起来打板子。”
      “可是谁知道大郎小时候那么呆呆傻傻绵软好捏,长大却成了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大坏蛋。”
      上官面容哀戚,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福伯本来在亭子里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听着他们怀念老主人,忽地生出白云苍狗物是人非的感觉,眼眶一湿,不忍再听,黯然离去。

      越悯眼睛一眯,露出坏笑,冲上官勾了勾手指,说道:“你上去看看。”
      上官并不推辞,踩着越悯上了墙,仔细摸索了一圈,低头对越悯说,“有。”
      接着说:“一个人。五尺三寸到五尺九寸。应该是个男的。”
      越悯伸手要搭一把,“下来吧。”
      上官跳下来,小声问道:“昨天你说云老师确实是病死的。”
      “确实是。”
      “那手印?脚印?”
      越悯皱了皱眉头,“许是看到鬼吓的。”
      “……阿呸!”

      天上扑棱棱一想,两人抬头一看,看到一只胖乎乎的鸽子迎面掉下来,越悯把它接住,照着屁股弹了一下,那鸽子又扑棱棱扑到越悯脸上,一人一鸟很认真地过了一番招,被看不下去的上官扯开。
      “大郎让我们去找他。”
      “他在哪?”
      “新野。”
      越悯沉吟了一下,说:“上官,你先去新野。”
      “那你呢?”
      “这案子有诸多疑点,我要细细察看一番。”
      “那我呢!”
      越悯奇道:“你去新野呀?”
      上官面色沉了下来,早先发现线索的喜悦完全被不高兴取代。

      ……无论如何接到上级(越悯)命令的上官打算下午就走,因此福伯便留了他们吃午饭。上官问福伯,“已向小郎君报丧了么?”
      “已报了,他后天大约就会回来了。”
      “福伯,家中银钱不紧张吧?”
      “哎,哎,不紧张,只是这一来,这屋子没人住,庄子也要盘出去了,唉,我是真的舍不得,可是小郎君也不爱住在这。”
      “您先别操心这个,我回去问问我爹要不要接下来,如何?”
      “哎,哎,好的!你看我这个老头子真没用,还要麻烦你们两个小朋友。”
      上官摇头道:“福伯莫要这么说,您别着急,我们去想办法,云老师的后事还是要靠您主持。”

      过了未时,太阳稍稍有点低垂了,二人在门外告别,上官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扭头挥别越悯,重新走上了官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 风从哪里来(建议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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