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难安（天是红河岸）》浮游的蜉蝣

7、拐个弯回到原点

　　一个人的经历见闻会不断累积影响到其判断和行动，在甚至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所以虽然夕梨的不少行为在这个世界看来其实是很突兀的，但至少在西台第三王子的宫殿中，却并不会有人因此而过于惊诧，夕梨也可以生活得很自在。
　　想来其实理由很简单，不仅是凯鲁和赛那沙，还包括从小与他们一起的伊尔·邦尼、奇克力等人，都多少听杜赛尔提过其他世界的事情，即使并不全是与夕梨熟知的世界相同或相似的世界见闻，但无疑，听得多了，接受力就强了，简言之就是神经被打磨得很粗壮，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可以平静面对。
　　啊，说起来，‘神经’这个词语也是杜赛尔告诉他们的。
　　不过即使是经历了米坦尼突袭基祖瓦德纳的事情，凯鲁也依然没有想到杜赛尔的梦可以详细到如此地步。

　　“乌鲁西·夏尔曼会作为随军神官，目的是为了替娜姬雅王后拿到龙之眼。”凯鲁思索着杜赛尔和赛那沙告诉他的事情，“然后为了他们拿夕梨作祭品的事情，乌鲁西还暗中帮忙米坦尼，不仅破坏我军的调虎离山之计，还间接使得夕梨被黑太子带回了后宫？”
　　看着王兄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赛那沙摸了摸鼻子：“这是杜赛尔梦到的，不过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乌鲁西其实是个金发碧眼的北方人，又是随军神官，等确定现实吻合后看住他就好了。当然，最好能找到理由杀了他，斩断了乌鲁西这只臂膀，娜姬雅王后也可以消停点。”
　　“远征时随军神官被杀可不吉利，”凯鲁皱眉道，“这个我们还得再想想，关键是夕梨，父王要求我带夕梨出征，我也跟夕梨约好了在她回国以前会一直将她带在身边。要十个月内结束与米坦尼的战争必然得冒些险，这个过程中如果出了岔子夕梨被黑太子逮到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战争女神是整个美索不达米亚的神，黑太子无疑会利用夕梨的声望……”
　　王兄你还真的跟你的女神约定十个月内拿下米坦尼啊……赛那沙很感慨。
　　他跟杜赛尔商量过，凡是涉及到王兄跟夕梨感情问题的部分他们就当不知道，更不告诉当事人，他们说的只有人命相关的东西，主要包括战争、娜姬雅王后的阴谋，当然，还有赛那沙的小命。
　　一件一件的来，现在首先处理米坦尼的事情。
　　没错，他们只商讨国家大事，不谈儿女私情——他们哪里敢谈啊，难道跟王兄说：我们对你的恋爱史一清二楚，连你们的初吻地点吵架别扭情话绵绵都知之甚详甚至可以表演给你看……
　　王兄搞不好恼羞成怒之下能干脆把他们夫妻俩发配边疆，一辈子不见。
　　要知道，这位可不仅是兄长，还是未来的国王。
　　要慎重对待。
　　再说了，感情问题旁人插手只会添乱，万一因为他跟杜赛尔的多嘴结果该成眷属的一对失之交臂了，不仅王兄和夕梨会恨他们一辈子，他们自己也良心永远难安。
　　所以，他们绝对不是为了看乐子才闭口不言的……好吧，至少不仅仅是。

　　“对了,夕梨来自异世界还有娜姬雅王后想要拿夕梨作祭品的事情，你们也是从故事中得知的？”凯鲁理清了思路，想起来问道。
　　赛那沙点头：“希望杜赛尔能尽量再多梦点，这样我们对付娜姬雅王后就轻松多了。”
　　“是啊，”凯鲁笑道，“不过杜赛尔也不要太勉强你自己，说到底进入哪个梦世界你是控制不了的，也不要勉强自己的去控制，受伤就不好了。而且对付人始终还是用人类的力量为好，如果让我们太依赖你的梦，虽然轻松是轻松了很多，但就怕依赖过度甚至忘了该如何思考。”
　　杜赛尔眼神有些飘忽地点头。
　　“啊，我并不是说杜赛尔你的梦不好，”误解了杜赛尔飘渺眼神的含义，凯鲁还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进一步解释道，“能够占据优势，能够减少牺牲，当然是再好也没有了，我只是说杜赛尔你要量力而行，不要刻意追求这种优势。我们能借势固然很好，如果不能也没关系，还有其他方法可想。”
　　怎么办，她的良心正在饱受折磨……杜赛尔笑得有些僵硬——哪还需要再梦到那个世界啊，直到娜姬雅王太后被发配为止她都被剧透了，只是没有告诉兄长而已。明明是在骗兄长，结果兄长还在让他们宽心……宽心过后继续骗你吗……
　　相比之下，赛那沙心态很好，骗得理直气壮正气凛然：“放心吧，王兄，我会看住她，我才舍不得我的杜赛尔受累。”
　　杜赛尔默默扭头，极力忽视兄长大人对不肖弟弟投去的赞许眼神。
　　哥哥喂，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杜赛尔王妃也会一起去吗？”踏上远征的路途，夕梨问着凯鲁。因为凯鲁率领的是先锋队，而赛那沙率领第二军，所以跟着凯鲁的夕梨并不清楚赛那沙那边的情况。
　　“咦？不，”凯鲁一愣过后失笑，“杜赛尔回去卡涅卡了，你怎么会认为她也要参与远征？”
　　“因为，”夕梨有些不好意思，“杜赛尔王妃跟赛那沙王子感情很好的样子，所以我以为他们不会分开。”就像只要自己还在这个世界，就不愿意离开凯鲁王子的身边一样，即使明知道终究会有永别的时候。
　　凯鲁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谁都可以进入远征军的队伍的，虽然长期的远征需要很多士兵之外的人，但是，王妃并不在其中。即使是夕梨你，也是以战争女神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而并不只是我的侧室。”
　　夕梨点了点头，莫名地有些失落。
　　凯鲁吻了吻她，然后低声道：“看到那个金色长发的神官了吗？”
　　“看到了。”夕梨疑惑地回答，那也是让她觉得远征军队中真是什么人都有的典型范例之一。
　　“虽然我们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过，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娜姬雅王后身边的乌鲁西，现在我们还不好动他，你要注意离他远一些。”凯鲁说明道。
　　关于杜赛尔的那个最具有现实预言意义的梦，夕梨知道得不全，就像赛那沙出于不妨碍王兄谈恋爱的好意隐瞒了言情部分一样，凯鲁也出于不想让夕梨担心的考虑隐瞒了她会陷入险境的部分，反正他留意些再让哈娣三姐妹也着重注意些就行了。说到底，只是一个乌鲁西的话，他更可能是暗中使绊子，这方面让伊尔·邦尼对付远比让夕梨自己当心要来得可靠。

　　“我们都知道，凯鲁殿下花了很长的时间在寻找适合当正妃的公主，这位公主必须有站在众人之上的器量、自律心和自戒心，现在这样的人出现了，那就是夕梨小姐。”
　　“……你想说什么，伊尔·邦尼？”西台与米坦尼的战争已经到了尾声，离凯鲁与夕梨的十个月之约也为期不远了。
　　“你也知道的，赛那沙殿下，”伊尔·邦尼露出微笑，“只要再多等几天，夕梨小姐就必须再留一整年，而一年之后，你认为凯鲁殿下还舍得送夕梨小姐离开吗？夕梨小姐又会舍得离开凯鲁殿下吗？”
　　“真遗憾，我刚刚得到消息，米坦尼的国王被部下杀了，而黑太子也已经逃了，换言之，战争结束了，王兄已经在准备返程，而我会帮忙处理后续工作，等我们回到哈图萨斯时，想来是再也见不到夕梨了。很可惜，不过，反正这正妃也找了这么多年，再多找找也没关系，夕梨确实很不错，但小姑娘想回家谁也不能拦着不是……伊尔·邦尼？”赛那沙疑惑地看着其果断转身的样子。
　　“只要再几天就好。”伊尔·邦尼扫了眼往这边走来的凯鲁，放低了声音道，“适合作一个王子正妃的女子也许不少，但适合作一个帝国达瓦安娜的女子，我可原以为根本找不到啊。”
　　说完，伊尔·邦尼便离开了，赛那沙看着他对奇克力说了几句，然后两人一起不知去了哪里，没多久就听说回程的必经之路幼发拉底河上的桥还有舟筏统统都被烧掉了。
　　……赛那沙抽了抽嘴角，与被困在河边的王兄一行会合时，看看失魂落魄的夕梨，看看矛盾苦涩的王兄，当然更看看一脸正直的伊尔·邦尼，实在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比较好。

　　“也就是说，虽然中间出了不少偏差，但结果是一样的？”返回哈图萨斯，迎接凯旋的丈夫，杜赛尔偏头问道，至少从传回的战报还有日常通信看没有大的波折。
　　“啊，”赛那沙也不知道该不该为此高兴，“因为一开始就防着乌鲁西，也着重注意着不让夕梨单独行动，所以夕梨没有被米坦尼抓去，龙之眼也到了我们手上。”赛那沙摸着下巴说道，“虽然因为没有夕梨从米坦尼内部抓住俘虏们的心来个里应外合，但也因为黑太子没有战争女神这个人质，战事便一直在王兄的控制中，没有陷入僵局，于是时间上倒结束得刚刚好，给了伊尔·邦尼唆使乌鲁西断回程道路的机会。”
　　杜赛尔不由得握紧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