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先生》林夕隐

7、第七章

　　其实所谓的失火只不过是烤箱烤糊了里面的面包，不过因为高压水枪的关系，当范哲终于回到家的时候，却看到不仅是厨房，连客厅都是一副洪水过境后的惨状。

　　忙活到了晚上范哲才终于把该清理的都清理干净、该晒的都晒出去，擦干了地板，他有些虚脱地枕着大白直接躺在了地上。
　　心里忽然想起戴幸，范哲脸上就洋溢起笑容来。自己家比他那儿要大些，不如叫他搬过来一起住好了。这样天天都可以见面，早上可以一起出门，下午可以一起买菜做饭，晚上可以一起睡觉……
　　就这么想着想着，范哲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完全没有发觉那个可怜的手机被大白叼在嘴里已经白屏死机了。

　　夜里范哲被冻醒，抹黑爬回了床上，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范哲换了衣服，拿上手机，颠儿颠儿地就要去找他心爱的戴幸了，一路上琢磨着怎么说服他搬到自己那边。

　　这天是星期天，虽然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际，可那阳光却没有一丝温度，和着清晨嗖嗖的冷风，范哲向上提了提拉链、缩起了脖子。

　　来到戴幸门外，范哲满心欢喜地按了好几次门铃，就是没有人回应。范哲悻悻地掏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刚刚开机，它就高唱着迎来了一条短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本以为是广告的范哲随意地点开一看，却突然变了脸色。

　　短信不知为何丢失了一部分：
　　*部分文字丢失*我走了。爱你，拜~
　　详情：
　　发信人：
　　（无姓名）
　　+86159XXXXXXX
　　接收时间：
　　23:59:59
　　2010-1-10

　　范哲转身又是按门铃又是猛敲，却仍是久久没有人应门。他有些慌乱地照着号码回拨过去，可无论打多少遍都没有人接，只有空旷的声音一直在回荡着。终于范哲的手机已经撑不过那几十秒等待音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疯狂开机的举动，颓然地靠在一边的墙上。

　　昨天不是好好的吗？不是说好了今天见面的吗？到底怎么回事？！

　　范哲心里又是迷惑又是失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烦恼地抱着头靠着戴幸的门坐在了地上。忽然，他想起昨天在广化寺门口看到的那个和尚。

　　他当时看到戴幸时吓得连脸都绿了，莫不是戴幸的离开和他有什么关系……

　　范哲从地上一跃而起，拔腿就往广化寺跑去。他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什么情况才能吓得一个人连滚带爬，难道这个和尚就是害戴幸染上艾滋病的犯人？！忽然看到受害者以为事情败露，所以害怕了？！

　　范哲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越想越觉得气得冒火。他是不是对戴幸说了什么？还是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时间还早，鸦儿胡同里只是走着零星的几个人。广化寺还只开了一扇小门，一个年轻的和尚正在门口慢慢地扫着地。

　　范哲定睛一看，这不正是昨天那个和尚吗？越看越觉得他长得猥琐，再看他不时地四下张望，脸上隐不住害怕的神情。范哲怒火中烧，三步并作两步走地过去一把凶狠地抓住和尚的前襟，恶狠狠地问道：“你对戴幸做了什么？！”

　　和尚一听戴幸的名字吓得腿就软了，哆哆嗦嗦地说道：“我不是有意冲撞他的魂魄的！我不是有意冲撞他的魂魄的！”

　　“啊？”范哲一愣，又恶狠狠道：“你瞎扯什么呢？！”

　　“我、我……前个儿晚上轮到我给戴幸施主诵经超度的时候，我一不小心打翻了焚香的香炉，害怕被师傅责罚，所以只是偷偷打扫干净香灰、把香炉放回了原处，也没来得及诵经。结果昨天白天……白天……”和尚脸色惨白，抖得更厉害了，“我就见着戴幸施主站在寺门口！！我真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等等，你说什么诵经超度？！超度他做什么？”范哲放开了和尚莫名其妙地问道。

　　和尚没了支撑脚一软直接摔坐在了地上，仍是哭个不停，“听说戴幸施主是因为遭遇不幸过世的，他的家里人希望他下辈子能投生得好一些，就到寺里来做法事。到昨天为止，刚好七七四十九天，是最后一天了。”

　　“什么？你说戴幸死了？！”范哲只觉得大脑里所有神经都短路打着火花。

　　“是、是啊，已经死了四十九天了……”

　　“四十九天？！”范哲只觉得一阵凉意从脚底深了上来，额头渗出了汗珠、脸色却变得惨白，“我刚和他认识四天……”

　　和尚一听也是一个咯噔，脸色已经开始泛青，“施…施主……，你、你、你不是撞邪了吧……”

　　范哲脑子里开始飞速回忆起关于戴幸的一切，一个多月前他的确是住在那家医院里的，那时候他的脸色很差，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昏倒似地。后来他不见了，平日里也在那附近散步的其他病人却都三缄其口、讳莫如深。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虽算不上是容光焕发却也是脸色红润的……

　　大白是一只灵性极强的狗，平日里除了他范哲，一向对其他人都从不搭理，就算是曾经天天照顾它的范妈妈也不例外，可偏偏见到戴幸却相当热情……

　　昨天戴幸说要来广化寺……他说昨天是‘小辛死后的第四十九天’……小辛、戴幸……

　　范哲想起戴幸当时黯淡的表情，当时他也说到了广化寺他有事要和他谈谈……

　　有事……

　　难道是要告诉他，其实他是鬼……？

　　森然的感觉忽然一扫而空，范哲心里难过起来，他那么为难的样子，范哲焦急地问道：“他现在呢？还在寺里吗？”

　　“没、没，昨天下午他家里人就把他接走了，说是要送回老家去葬。”和尚扶着一边的墙，颤着腿虚晃地站了起来。

　　“他老家在哪？”

　　“我、我不知道……我们不过问这些的。”

　　“你……”范哲气急，忽然想起戴幸曾经住过的那家医院也许能打听到什么，转身就走。

　　和尚带着哭腔在后面说道：“施、施主你放心！我、我会去向师傅请罪，让、让师傅想办法给戴施主安、安魂的！！！”

　　飘回的却是范哲微怒的回音：“滚你丫的！”

　　你们把他超度安魂了，我还找谁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