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先生》林夕隐

2、第二章

　　范哲第四万三千五十四次重重地叹气，都四天了，戴幸再也没出现过。

　　第一天第二天，范哲吃过饭就兴冲冲地连拉带拖地扯着大白出来散步，结果等到深夜都没见着戴幸的人影。范哲觉得八成是戴幸来得早走得也早，所以第三天下了班就直奔这里来了，可是仍旧是等到披星戴月仍然没见着他。
　　见不到戴幸，范哲总觉得整颗心被空虚涨满，而且越涨越大甚至仿佛整个身体都将要装不下了一般。范哲开始相信自己八成是吓到了戴幸，搞不好再也见不到他了。经过一早上的坐立不安，范哲下午干脆请了假跑到了那天戴幸坐到长凳上叹了一下午的气。

　　现在天色都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路边的店家也都点了灯，星星点点的好不热闹，范哲孤零零地坐在树下长凳上，越发觉得清冷。

　　“哎……”范哲第四万三千五十五次又叹了口气，那天应该穿这件白色的大衣的、头发也应该好好整理……

　　“呵呵，果然是你……”
　　范哲回忆了千百遍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突然响起。

　　范哲耳朵一动，瞪大了眼睛迅速回过身，可不就是戴幸站在那里么。范哲心脏猛地回跳起来，脸上绽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脱口却说道：“范哲！”

　　戴幸一愣，随即忍不住笑起来。

　　“我、我是说，我叫范哲。”范哲有些窘迫地解释道。

　　“噗，我知道，你在这一带可是名人。”

　　“哎？我是名人？”范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诧异地问。

　　“我家附近的妈妈们都告诫自己的孩子不要晚上到后海附近玩，这里有个叫做范哲的坏人天天晚上都在树下坐着，见到不乖的小孩子就会把他们抓取吃掉什么的。”

　　“不是吧……”

　　“你是在等我么？不好意思，这几点公司加班，我就没来。”

　　“没、没，我也是闲着没事就在这里打发时间罢了。”范哲这才发现戴幸今天提着一个公文包，难道是一下班就过来了。想到这里，范哲忍不住有些开心。

　　“今天是最后一天加班，我明天会来的。”戴幸笑了笑，“那再见了。”

　　看到戴幸要走，范哲着急道：“等等！你吃饭了吗？”

　　“恩？”

　　“如果没吃，我可以请你吃饭吗？”范哲说完心里有些忐忑有些后悔，可是又忍不住期待地看着戴幸。

　　戴幸倒是爽快地说：“没呢，还是我请你吃饭吧，我正巧知道这附近有间不错的店。”

　　“不行、不行，还是我……”

　　“你去不去？” 戴幸虽然笑着，可隐隐却让人觉得有些危险似地。

　　范哲敏锐地发现了危险气息，立即敲鼓一般点头道：“去！死也要去！”

　　“呵，那我们走吧。”

　　范哲赶紧跟上戴幸，隔着半步的距离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泛出一种有些甜又有些苦的味道。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过后海酒吧街，戴幸刚想转头说什么，却突然听到有人热情地叫范哲。

　　“嘿，范哲？！你小子多长时间没过来了？找到伴儿了还是听妈妈的话了？”

　　被拉住了的范哲一听这欠扁的声音，用脚趾甲盖儿想都立即知道是那个欠扁的酒吧老板。他忙看了前面两步外回过身的戴幸，赶紧挣开欠扁老板的手，说道：“一边儿去！今天和朋友去吃饭。”

　　酒吧老板抬头迅速上下打量了一下戴幸，暧昧地笑道：“你小子还真会挑，这模样晚上肯定带劲儿。”

　　“怎么你这口一开我就觉得你的酒吧其实是做不正当行业的？！”范哲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了声音说道。

　　酒吧老板看着范哲的反应挑了挑眉，拉开范哲的手正色说道：“找到喜欢的人就好好努力吧，家人最后总会理解你的。”

　　范哲扯扯嘴角苦笑了一下，说道：“他不是圈里的，我们只是朋友。”

　　“哦？”

　　“我们只做朋友，别的不说，我不想他也和我有一样的烦恼。”

　　酒吧老板却是有不同的看法，说道：“我看不是这么回事，你不如找个机会和他摊牌。”

　　虽然酒吧老板的声音不大，但是范哲听得心惊肉跳，心虚地偷瞟了瞟戴幸，匆匆说道：“不行，万一连朋友都做不了我就亏大了。以后再找你聊，我先走了。”
　　说完，范哲赶紧走到戴幸身边，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临走时，戴幸看了一眼酒吧的名字，撇了撇嘴。

　　戴幸带范哲去的是一间有些年代的老北京饭馆，味道很正，也是这附近范哲最喜欢的一家店。

　　“你在医院……我是说之前你见到我的时候，你是去探病？”

　　“对，我妈腿骨骨折，我每天都去送饭。每次路过都会看见你一个人坐在树下的凳子上，很安静的样子。”说起这去医院的原因，虽然有些不孝顺，可是范哲却还是忍不住庆幸幸好母亲大人骨折住院……

　　“是呢，总是坐在那棵树下面，像是在等谁……”戴幸突然陷入了回忆，喃喃地说道。

　　“啊？”范哲听这话觉得哪里不对劲。

　　戴幸忽然回过神来，一扯嘴角笑道：“也许冥冥中就是在等你吧。”

　　范哲的脸噌地就红透了，有些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我开玩笑的，你当真啦？”

　　范哲的脸更红了，尴尬地辩解道：“没、我没有。”

　　戴幸笑起来，右脸颊上显出一个浅浅的酒窝，“那你当时怎么会注意到我呢？医院里人山人海的……”

　　“因、因为……”

　　“恩？”戴幸好奇地歪着头看着范哲。

　　范哲咽了咽吐沫才说道：“一开始我也并没有太留意，只是有些好奇，医院里那么多人，树下那个长凳上竟然只坐着你一个人。时间长了，每天过总是忍不住看看你还在不在。直到有一天，大概是你妈妈叫了你一声，你转过头和她说着什么就笑了起来，那样美好的笑容……让我再也转不开目光了。
　　后来我每次去医院都会看看那边，希望能再看见你笑，可是直到你消失不见我都再也没见过。你出院后，我见不到你我才发现想见你的心情无法抑制，可是却得不到一点你的消息……还好苍天有眼，竟然让我们在后海相遇，我、我……”忽然，范哲说不下去了，心里又后悔起来，都说到这份上了，难不成真……

　　“你这是要向我告白么？”戴幸杵着腮帮子笑道。